艾琳的手指划过泥封木盒的边缘,指尖沾上一点灰。她抽出纸条,目光扫过那行字——瓦兰边镇有异动,三日前一支骑兵离开关隘,方向不明。
她没说话,把纸条放在桌上,和之前那份“等”并列。
门外脚步声响起,书记兵快步进来,手里捧着新的文书。“李承之传回谈判纪要,刚到。”
艾琳点头,接过卷宗,展开。
第一轮谈判记录写得很清楚。瓦兰方面恢复了接触,但一开口就提条件:合垣商队过境,必须缴纳三成关税;边境线以他们旧地图为准;所有货物进出需由瓦兰官员查验。
艾琳看完,把卷宗放下。
这不是谈,是下通牒。
但她不意外。上一次使节团靠学礼节打开门路,说明对方重规矩。现在摆出强硬姿态,其实是把礼节转化成了权力工具。他们在试探底线。
她翻开李承之早前的笔记,一页页翻看。其中一段写着:“瓦兰副官提及三次‘祖制不可违’,对仪式顺序极为敏感,凡不合礼者,皆视为敌意。”
艾琳停住。
他们不是不要谈,而是要用自己的方式谈。只要顺着他们的规则走,就有机会换回一点空间。
她提起笔,在纸上写下批注:“同意赠送一批陶器与麻布作为礼赠,强调文化尊重。以此换取对方在贸易通道开放上的让步——最低限度,允许季节性商队通行。”
她盖上印,交给书记兵。“立刻发出去。”
书记兵走后,厅内安静下来。
艾琳靠在椅背上,闭眼片刻。不是疲惫,是在想粮食的事。
过去七村被领主管辖时,每年秋收,粮车还没出田,就被征走一半。百姓饿着肚子修路、挖渠,换来的是鞭子和空碗。她亲眼见过母亲抱着弟弟坐在烧焦的屋檐下,因为交不出粮,全家被赶出村子。
现在瓦兰提出“联合监管粮运”,名义上是防止走私,实际是要控制北部三座边市的仓库钥匙。一旦答应,等于把饭碗递给别人。
不行。
她睁开眼,提笔又写:“回复李承之,粮食调度权绝不移交。若对方坚持,宁可暂缓通商。”
她顿了顿,接着写:“提议设立互派粮情通报官制度,双方每日交换库存与流通数据,透明但不失控。”
写完,她吹干墨迹,盖印送出。
这一招,是把对方的控制欲转化为监督机制。你不信任我?好,我让你看得见。但你不能插手。
第三份文书送来时,天已全黑。
烛火跳了一下。
谈判陷入僵局。焦点是边界标记。合垣用的是三河交汇处的老石桩,瓦兰却拿出一张泛黄的地图,说那是百年前王朝划定的“正统界线”。
双方都不认对方的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