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站在北石屯的村口,手里还握着昨晚写完的告示底稿。晨光落在纸边,墨迹已经干了。她没回主城,也没进帐篷休息,而是沿着土路一家一家走过去。
屋前堆着新木料,有几户人家已经开始修墙。一个老农蹲在田头,手抓了一把土,又慢慢撒下去。他抬头看见艾琳,只点了点头,没说话。艾琳停下脚步,问他粮种够不够。老人摇摇头,说去年藏的种子被烧了一半,剩下的不敢全用,怕播了也不长。
她记下了这话,转身叫来传令兵。“快马去主城,召农业官、民政官、仓储官,三人都来北石屯。再通知周边七个村子,每村派一名代表,明天上午议事厅集合。”
传令兵领命而去。艾琳继续往前走。孩子在路边搬石头,妇女抱着破布条整理柴堆。没人喊累,也没人笑。这片地回来了,可大家还不敢信真的能安稳过日子。
第二天一早,议事厅外已站了不少人。三位官员穿着旧皮甲赶来,脸上带着赶路的尘土。村民代表大多是中年男人,也有两位妇人,提着粗布包袱。艾琳没有让他们等,直接推开木门,请所有人进去。
屋子不大,几张长桌拼在一起。艾琳坐在一头,官员坐一侧,村民坐另一侧。她开口就说:“今天我们不谈打仗,只谈以后怎么活。”
农业官先说话。他说城墙还没修完,军营也需要加固,建议先把资源集中到防御工事上。民政官点头附和,说现在人心不稳,得先立威。
话音刚落,一位村民代表站起来。他是西坡村的牛老三,满脸皱纹。“我们不怕敌人再来,就怕地里不长东西。”他说,“春耕就剩半个月,种子不够,牛也死了两头,再不动手,今年就没收成了。”
另一位妇人接着说:“我家屋顶漏雨,孩子夜里咳得厉害。可我现在最愁的不是房子,是没吃的。存粮只够撑一个月。”
屋里安静下来。官员们低头看手里的记录本,没人再提城墙。
艾琳起身走到中间。她让牛老三详细说说他家的情况。老人讲了自家三代种地,去年如何埋粮避战,前些天如何翻出湿了半袋的麦种晾晒。他说完后,屋里更静了。
艾琳说:“刀剑能挡敌人,但养不了人。粮仓满了,人心才稳。要是田都荒着,就算城墙修到天上,也没人愿意守。”
她转向三位官员:“从今天起,成立春耕保障组。你们三个负责,三天内拿出调配方案。种子从主城库房调拨,优先给重灾区。铁锄、犁头统一发放,耕牛不够的,用人力补。谁家出工多,谁先分新屋。”
有人问边境关卡还开不开。艾琳说:“开。但不是大军进出,是让附近村子每月一次互通集市。米换盐,布换药,不能总靠发粮活着。”
她又提议,每月初一设为民议日,百姓可以直接找官员提事,官员必须当场回应。第一条就是现在定下的春耕计划,要贴在各村门口,人人都能看到。
会议开了两个时辰。结束时,几位村民代表互相看了看,有人小声说回去就组织人清地。牛老三临走前对艾琳说:“我信你这一回。要是真能把种子送到,我带头下田。”
人散了以后,年轻民政官留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问:“我们现在安稳了,可将来呢?万一敌人更强,我们还能守住吗?”
艾琳没马上回答。她走到窗前,望向远处。新建的哨塔上有炊烟升起,几个孩子在空地上追着鸡跑。一只母鸡扑腾翅膀,引来一阵笑声。
她说:“守,永远是被动的。我想让这片土地变得让人不想来犯。不是因为我们的兵多,是因为这里的饭够吃,孩子能上学,老人病了有人治。”
她转过身。“明天开始,画全境农耕图。每一寸能种的地,都要标出来。谁家有多少亩,缺什么工具,全都记清楚。我们要让土地自己说话。”
民政官点头走了。艾琳回到桌前,摊开一张白纸。她用炭笔写下“农耕恢复计划”六个字,然后开始列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