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火苗跳了一下,艾琳抬手拨了灯芯。她没睡,剑还在桌上,袖子里那块写着“老磨坊”的布条也没动。亲卫掀帐进来,声音压得很低:“南岭哨岗来报,旧驿道北面有队伍行进,三百人左右,旗号看不清。”
艾琳站起身,把剑系回腰间。她走出营帐,天边刚泛白,风还冷。高岩上的守兵已经换过一轮,她沿着石阶上去,望远镜架在岩石缺口处。远处地平线扬着尘,影影绰绰能看到人影移动。
她从怀里取出铜镜,对着晨光闪了三下。短,长,短。这是她早先设下的联络信号,只有真正知道的人才会回应。
等了片刻,山脊另一侧亮起同样的光。三次,节奏一致。
她放下镜子,转身对身后的传令兵说:“派两队轻骑出营,绕西林外道前去查证身份。不得接战,只许观察。若对方打出‘赤鹰’旗号,立即回报。”
传令兵领命而去。
艾琳留在高岩上,盯着那支队伍慢慢靠近。她想起昨夜抓住的科尔,还有鞋底夹层里的布条。如果这是敌军引来的援兵假象,那他们一定知道她会用镜号试探。可刚才的回应完全正确。
半个时辰后,轻骑回报:“是民间武装,领头的是个断臂老兵,自称莱恩·霍瓦德。他们带着干粮和武器,旗帜是手缝的赤鹰图案,与邻国征召军不同。”
艾琳点头,下令打开营门,自己带十名亲卫迎出去三里。
道路尽头,那支队伍正缓缓停下。士兵们穿着旧皮甲,有的披着斗篷,武器不统一,但列队整齐。最前面一人年近五十,左臂只剩半截,右手拄着一根铁头杖,身上那件皮铠磨得发白。
他看见艾琳走近,抬起右手行了个旧式军礼。
艾琳也抬手还礼。
“我是艾琳。”她说。
“我知道你是谁。”男人声音沙哑,“我叫莱恩·霍瓦德,原王都戍卫副统领。因拒绝签署对平民区的清剿令,被革职。”
艾琳没问真假。她只说:“你认得我的镜号。”
“我在北境守了二十年。”他说,“那种信号,不会认错。”
艾琳回头,对亲卫说:“送干粮和水到他们驻地,优先供给伤员。腾出西营空地,让他们安顿。”
她转回来:“你们一路赶来,需要休息。但我现在就需要知道——你们能打多久?”
莱恩看着她,眼睛没眨:“只要还有一个人站着,就能打。”
艾琳点头。她转身往营地方向走,莱恩跟上。
路上有将领看到这支衣着杂乱的队伍,低声议论。有人说:“这哪是援军,分明是逃难的流民。”还有人说:“连像样的盔甲都没有,怎么上前线?”
艾琳听见了。她在营门前站定,转身面对众人,声音不高,但所有人都听到了:“真正的战士不在装备上。他们在该站出来的时候站出来了。这就够了。”
没人再说话。
艾琳带莱恩进了主帐。地图铺在桌上,她指着防线缺口:“东谷已失守一次,我们靠陷阱和伏击夺回。西林陷坑区还在,但昨天夜里发现内奸试图焚毁包扎点。我抓到了一个,但他不是单独行动。地下水渠通向老磨坊,那里可能藏着接应的人。”
莱恩低头看图,手指划过排水口位置:“你要清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