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落在木桩前,未按三下敲击。
艾琳的手已扣住桌下短剑柄,指节发白。她没抬头,只将炭笔记下的最后一行字轻轻吹干,墨迹在羊皮纸上缩成一点。彼得无声退至帘后,手按刀柄,目光钉在门缝。
“来者何人?”她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夜风。
门外停顿片刻。“过路人丙,自北岭翻山而来,听闻贵村击退敌军,特来请教抗敌之法。”
艾琳缓缓起身,肩甲轻响。她走到门边,未开门,只将门闩拉开半寸。冷风灌入,灯焰一斜。门外站着一人,披着磨损的灰斗篷,脸上沾尘,右手虎口有茧,但指甲边缘整齐,不似常年劳作之人。
“北岭山路断于春汛,你从何处过?”
“绕雾谷口,攀鹰喙崖侧壁藤道,耗时两日。”
这说法没错。藤道是猎户才知的小径,外人难寻。她稍松半分力,拉开门。
“进来吧。站着说话,不必坐。”
丙低头入内,靴底在门槛外蹭了两下,动作自然。他站在厅中,双手垂落,目光低垂,姿态恭敬。
“你说仰慕我村抗敌事迹?”艾琳立于沙盘旁,指尖划过西侧山道标记,“那我问你,若敌自雾谷口夜袭,当如何应对?”
丙略一迟疑。“贵村已有良策,我岂敢妄言。”
她盯着他。“你既千里而来,总该有些想法。”
“我只是……听闻你们以少胜多,想看看实地。”他抬眼,露出一丝疲惫笑意,“一路奔波,只想讨碗水喝,歇一夜。”
艾琳不语。她绕出桌后,走近一步,忽然伸手撩开他斗篷领口。内衬布料细密,非粗麻所制,且缝线工整,出自手艺娴熟者之手。
“你说翻山两日,可带干粮?”
“途中耗尽了。”
“饮水呢?”
“溪水续过几次。”
她点头,退开。“今夜暂住西厢临时房。明早再谈。”
她唤来炊事妇人,低声几句。妇人领丙离去,脚步平稳。
彼得从帘后走出。“不像善类。”
“话太干净,反倒不真。”艾琳坐回案前,重新铺开巡逻记录,“盯住他。别惊动别人。”
天光初现时,丙已在村中走动。他向几位老户打听战况,语气谦和,问得细致:投石组站位、火油桶布置点、夜哨换防时间。有人说起昨夜西岭铜铃无故响起,他正夹菜,筷子微顿,随即笑道:“定是风扰了吧。”
艾琳坐在屋檐下,远远看见。
午时,她召彼得至议事棚后角。
“戌时三刻,他若出门,你带两人尾随。不得现身,只记路线与接头人特征。”她递出一枚铜角子,“若见异常,捏碎它,埋于道旁第三块石下。”
彼得收好,点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