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复又落回堪舆图上,那片代表着金人疆域的土地已尽数纳入版图,唯有西北一角,尚有一块顽疾盘踞。
西夏。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林冲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内阁之事暂且不提,当先解决这最后的敌人。”
他想起了信中末尾的嘱托,亦想起了那位在山庄中静候多年的老将。
一念至此,林冲不再犹豫,豁然起身。
“备马,去安竹山庄。”
......
翌日,风雪初霁。
林冲未穿太尉蟒袍,亦未带亲兵护卫,只着一身寻常布衣,策马独自来到了安竹山庄。
山庄依旧清幽,只是比起往昔,似乎少了些感觉。
严华在庐外等候,见林冲到来,亦不意外,只是平静稽首。
“太尉别来无恙。”
“严庄主。”
林冲翻身下马,拱手还礼。
“刘法经略可在庄中?”
“在。”
严华侧过身,为其引路。
“刘经略此刻正在后山竹林休息,贫道这便引太尉前去。”
“有劳。”
穿过熟悉的竹林小径,那座清幽的小亭遥遥在望。
亭中,刘法一身粗布棉袍,须发皆白,正自得其乐地哼着小调,擦拭着一杆许久未用的长枪。
察觉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见到来人是林冲,脸上露出一抹讶然。
“林小子?”
“你这执掌天下军政的大太尉,怎有闲暇来老夫这清净地界?”
“晚辈林冲,拜见经略。”
林冲上前,对着这位亦师亦友的老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军中大礼。
刘法见他神情肃穆,亦是收起了脸上的玩味,缓缓放下手中长枪,神情凝重了几分。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太尉此来,所为何事?”
林冲直起身,目光灼灼,直视着刘法的双眼,声音沉凝如铁。
“经略,金人已灭,北伐功成。”
“然而西夏未平,盘踞西北,始终是我大周心腹大患。”
刘法闻言,一双本是平和的眸子里,陡然迸发出一股骇人的精光,呼吸亦随之急促了几分。
他紧紧盯着林冲,等待着下文。
“冲此来,是奉陛下旨意,亦是受三弟所托。”
林冲后退一步,再次躬身,声音铿锵。
“恳请经略...重披战甲,再掌帅印!”
“出任西征大军主帅,统领西军十万,辅以新式火炮三百门,炮弹三万发!”
“彻底平定西夏之患,收复汉唐故土,重开丝绸之路!”
“以全经略...毕生夙愿!”
一番话语,掷地有声。
字字句句,皆如重锤般狠狠砸在了刘法的心头。
他怔立原地,那张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容上,血色翻涌,身躯亦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西夏......
平定西夏,收复故土,打通丝路......
这是他一生的执念,是他戎马半生,至死都未能完成的夙愿!
他本以为,自熙河路卸任归来,此生便只能在这山庄之中了此残生,再无机会踏足沙场。
却不曾想......
“好、好啊!”
刘法猛地一拍石桌,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此刻竟是老泪纵横,神光湛然。
他仰天大笑,声震竹林,惊起飞鸟无数。
“林冲、岳飞、陈处玄!”
“老夫果真没有看错你们!”
笑声渐歇,刘法缓缓收敛了神情。
一股久违的,属于军中宿将的铁血肃杀之气,自他那看似苍老的身躯中轰然迸发。
他抓起石桌上那杆擦拭得锃亮的长枪,重重顿在地上,声若洪钟。
“太尉放心!”
“臣,刘法,领命!”
老将挺直了那本已有些佝偻的脊梁,对着林冲,对着那遥远的西北方向,沉声起誓:
“此战,老夫当亲抬棺椁,西征而去!”
“不破西夏,誓不回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