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路大军势如破竹,金人节节败退,再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煌煌大势,已然不可逆转。
......
北国战事如火如荼,而汴梁城中,却已是春意盎然,一派祥和。
这一日,天光正好,惠风和畅。
安竹山庄后山桃园,桃花盛开,落英缤纷。
陈安于桃树下设宴,邀了几位故友,于此踏青小聚。
李清照与赵明诚夫妇二人赫然在列,几经战乱,二人风采不减当年,眉宇间反倒是多了几分历经世事的沉淀与豁达。
王希孟亦在座,这位昔日的宫廷画师,如今已是报社的座上宾,其画作随报纸流传天下,名动一时。
几人围坐石案,烹茶煮酒,言笑晏晏,气氛虽淡,却满目和谐。
“山河即将一统,当真是...恍若隔世。”
赵明诚端起酒杯,望着这满园春色,脸上满是感慨。
“想当初金人围城,我等皆以为大周将亡,心存殉国之志!”
“却不曾想,不过短短两年光景,竟已是换了新天。”
李清照亦是微微颔首,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此皆赖林太尉与岳将军浴血奋战,亦有处玄你在这后方运筹帷幄之功。”
她举杯遥敬陈安,一饮而尽。
“清照敬你一杯,敬这来之不易的太平盛世。”
“居士言重了。”
陈安淡然一笑,举杯回敬。
“此乃天下大势,非一人之功,贫道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王希孟坐在一旁,始终默然不语,只是那双握着画笔的手,微微颤抖。
此刻闻言,他豁然起身,对着陈安深深一拜:
“先生之功,希孟铭感五内。”
“如今山河重光,希孟亦有一愿。”
“哦?”
陈安奇道,“愿闻其详。”
王希孟眼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芒:
“希孟欲效仿前唐画圣,用我手中之笔,绘下这万里河山,将这新朝气象尽数录于画卷,流传后世!”
“好志向!”
赵明诚抚掌大笑,“王兄若有此作,必当名垂千古!”
李清照亦是笑道:
“我与德甫亦有所商议。待天下彻底平定,我二人便要效仿玄奘法师,重走丝路,西出阳关,去亲眼看一看那盛唐故土,将沿途所见所闻,着书立说,以广见闻。”
众人纷纷叙说着各自对这太平盛世的憧憬与抱负,气氛愈发热烈。
片刻后,李清照将目光投向了始终含笑不语的陈安:
“处玄,如今大局已定,你又当如何?可是要入朝辅佐新君,行那伊尹、周公之事?”
此言一出,众人亦是纷纷望来,眼中满是好奇与期盼。
世人不知陈安之功,可作为亲近友人他们却是知晓一二。
当今太尉是他的结义兄长,征北大将军是他的弟子......
就连当今大周能有如此盛况,亦少不了他的商行在背后筹措。
如此之功,莫说是封侯拜相,便是裂土封王,亦不为过。
然而,陈安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他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目光越过众人的肩头,望向遥远的天际。
“封侯拜相,非我所愿。”
“这红尘俗世,来过看过,便已足够。”
他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笑意。
“待此间事了,贫道便当效仿古之先贤,隐于山川,寻仙访道,潜心修行,以求那缥缈长生之道。”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神情间虽有几分错愕与惋惜,却也很快化作了然。
是啊,这般人物,本就非凡俗可束缚。
或许,那九天之上,云海之间,方是他的真正归宿。
“处玄高义,我等...佩服。”
赵明诚与李清照对视一眼,皆是起身,对着陈安郑重一礼。
“便在此,预祝道友...得偿所愿。”
仙人太远。
此一生,他们只愿安平喜乐。
......
春去秋来,又是半载光景悄然而逝。
北伐大军的捷报,便如同这秋日里的累累硕果,一封接着一封,自北方雪原传回汴梁。
建炎三年,秋。
历经近一年的浴血奋战,岳飞所率的东路军与林冲所率的西路大军,终于是会师于金人国都——上京会宁府城下。
两路大军合围,火炮齐鸣。
那座曾见证了金人崛起的坚城,在这煌煌火器的威势下,不过是苟延残喘。
金主完颜吴乞买见大势已去,不敢力敌,于城破前夕,在亲兵护卫下仓皇北逃。
其西路军主帅完颜宗翰,亦是在这最后的困兽之斗中,不愿受降,力战而死。
至此,这场席卷了两国命运,延绵了多年的战事终于快要落下帷幕。
金国,将灭!
消息传回,天下震动,万民欢腾。
而安竹山庄,那座幽静的后山书房内。
陈安缓缓放下手中那封由林冲亲笔书写的捷报,那双古井不波的眸子里,亦是泛起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波澜。
“终于...结束了。”
他缓缓起身,推开静室的竹门,迎着那清冽的秋风,长身而立。
望向北方,眸光深邃。
仿佛穿透了千里山河,看到了那片已然易主的土地。
大局已定,尘埃落定。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