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身形略显清瘦,两鬓已然染上风霜,可精神却是异常矍铄。
陈安提了提精神,知道是见到了正主。
他虽修道,可对佛门亦也没有太多排斥。
过去年月的闲暇时分,也曾探听过佛门当世之人。
眼前这位克勤禅师,便是其中翘楚。
此时虽身处深山古刹,可其声名早就远传四野。
数年之前,便是因为枢密使邓子常的奏请,官家听闻其名之后大为惊叹。
特意敕赐了紫服,以及“佛果禅师”之号。
此般人物在当下佛道两家当中,皆是难得一见的高人。
陈安躬身行礼同时,心念闪烁。
若是转过头仔细想想,当今这个时代看似是末法将至,灵机衰退。
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却也未尝不是佛道两家最后的一抹辉煌。
道家自不必说,南宗五祖贯穿数百年,奠定内丹一派的千载基业。
往后更有北地全真,神霄萨守坚这般的后起之秀,传承不绝。
而佛门亦是高才辈出,被世人尊称为“天下第一等宗师”的五祖法演不必多提。
光是其门下的三位弟子:佛果克勤、佛鉴慧懃、佛眼清远,并称“三佛”。
各有千秋,名动天下。
只可惜,眼下这般盛景,终究也只是末法时代最后的余晖。
再往后数十年,无论是佛门也好,亦或是道门也罢。
便将随着那场席卷天下的动荡,一同陷入长久的沉寂,再罕有高修出世。
“晚辈陈安,字处玄,见过克勤禅师。”
陈安收敛心神,朗然报出名号。
声音回响在精舍,蒲团上的老僧缓缓睁开双眼。
一双明亮异常的眸子里不见半分浑浊,更也透着一股洞察世事的智慧。
“道长有礼,请坐。”
克勤禅师的声音平和,听来便有一种抚平人心的力量。
陈安依言于其对面的蒲团坐下,道明来意。
“晚辈此番前来,是受了曹文逸真人的指点。”
克勤禅师闻言一笑。
“原来是曹真人的故友当面,贫僧失敬了。”
双手合十,轻声问道:
“一别数十载,也不知真人近况如何,可还安好?”
“真人一切安好,如今依旧在汴梁城中清修,闲云野鹤,逍遥自在。”
陈安如实回复。
随后听闻陈安为了桃花源而来,克勤禅师顿时恍然。
他长叹一声,言语间几多感慨。
“未曾想,相去此些年,曹真人还对此事记挂在心。”
陈安见状,心知此事成了大半,遂静待下文。
克勤禅师也并未让他久等。
略一思量后,便是欣然应允:
“此事倒也不是什么紧要的秘密,无需藏着掖着。”
“这些年来贫僧也曾带着不少与道长一般,对此事感兴趣的同道前去探寻。”
“只可惜那处地界天险阻隔,非是寻常人能够深入,故而皆是无功而返。”
他看着陈安,眼里多了几分审视。
“道长既然是曹真人的故友,想必亦非是凡俗中人,此行或能有所得,也未可知。”
克勤禅师说罢,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眼下天色已晚,山路难行。”
“道长若不嫌弃,不若便在禅院中歇息一晚,吃些斋饭。”
“待到明日一早,贫僧再亲自带道长前往故地详谈,如何?”
客随主便,陈安自是欣然应允。
“如此,叨扰禅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