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我与禅师同去便是。”
陈安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在意。
两人遂一同转身,朝着山门方向行去。
还未走近,便已然看清了那乱象的源头。
只见白马寺山门外,眼下正远远围着一群噤若寒蝉的香客。
其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向前不住打量,却又不敢靠近,脸上满是敬畏与惊惧。
而在山门外广场正中,则是静静肃立着一个身着灰色布衣的中年人。
其人约莫四十余岁,面容寻常、鬓角微霜。
唯有一双眸子,乍看厚重沉凝,细看却有无形锋芒肆意弥漫。
他手中并未携带兵刃,只是身旁空地上,插着一柄无鞘的重剑。
那剑身宽厚,黝黑无光,无锋无锷。
与其说是一柄剑,倒不如说是一块十分粗糙,勉强有个剑形的铁胚。
可就是这般一人一剑站在那里,却是散发出一股叫人望而生畏的无形气势。
“阿弥陀佛。”
觉明禅师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双手合十。
“这位施主,贫僧乃是寺中知客,法号觉明。”
“不知施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那中年人闻言,缓缓转过头,厚重目光落在了觉明身上。
只一眼,便让觉明禅师感觉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听闻此地号称释源祖庭,可有能接我一剑之人?”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跃跃欲试。
觉明禅师心下一沉,暗道哪里来的无礼武夫。
不过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笑意,不急不躁。
“施主误会,我白马寺是佛门祖庭不假。”
“可寺中僧众皆以参禅悟道、躬耕农桑为己任,并无武僧,更不通武艺。”
“还望施主莫要听信了外界的谣言,请回吧。”
那中年人听了,眼中的锋芒稍敛。
取而代之的,则是是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失望与寂寥。
他缓缓摇了摇头。似是自语,又似在对众人言说。
“吾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了然无趣之下,隐居深谷,以剑为友。”
“呜呼,生平求一败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此言一出,周遭那些看热闹的香客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番话语,狂则狂矣。
可眼下从这人口中说出,却偏生让人觉得理所应当,生不起半分质疑。
陈安站在一旁,静静观之。
心念一动,无形无质的神念便已然是悄然扫过。
下一刻,眼中闪过一抹讶异。
此人一身内力凝练如汞,渊深似海。
比之自己所见的寻常先天高手不知强出多少,便是昨夜所见那身负异种内力的虚通,也远远不如。
江湖之上,竟也还有这般奇人?
只不过观其其言行举止,却无时不刻都透露着一股极致凝练的锋芒锐气以及无尽孤寂。
仿佛心有执念,已成魔障。
“倒是奇了。”
陈安心头微动,再度运转起方才掌握不久的【天耳通】。
一瞬间。
便有一股极为纯粹的意念,自那汉子身上而来,落入他的感知当中。
没有半分的恶意,更没有什么寻衅滋事的念头。
有的仅仅只是对于武道最为赤诚的追求,以及一份天下无敌、难求一败的孤独。
“有趣。”
陈安心里一笑,暗道这般纯粹的人物,在这世道里可是不多见了。
遂也不再多做理会。
转身踱步,自去观赏寺中风景。
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