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孟在山庄里住了下来。
米友仁家事在身,不能常留,只隔二三日功夫来看望上一回。
便见其气色日益好转,甚至有心情再度提起了自从患病之后多年再未拿起的画笔。
一扫往日风格,描摹山川田野,农人耕作。
偶尔时分,陈安会来找他来绘制些书册当中的插画。
其人也不觉有异,欣然前往。
甚至察觉到这位医术超凡脱俗的陈观尹对绘画也有几分兴趣之后,更是不吝分享所学。
毕竟眼下自己身无分文,权当做支付一部分的治病费用。
时日流逝。
山庄田地上的小麦逐渐收割完毕。
今年才落户庄中的新人羡慕的看着昨年的老人丰收,得来的粮食满仓。
心头暗暗给自己加把劲,想着明年自己定然会比今年的他们还要好。
河对岸的作坊规模进一步扩大,高大的水碓立起。
一车车的纸张从库房中拉出,送往不远处的汴梁。
同时更有一条宽阔的道路通往后方连绵的丘陵山野。
那里,又有新的工坊以及格物所建立。
时不时的传来一两声爆炸声响,庄中居民早就习以为常。
据说,是庄主遣工匠在制造烟花爆竹。
庄中空地,修建成一片简易校场。
二十余名精挑细选出来的壮丁护卫,齐齐站成两排。
衣着统一,手持齐眉棍。
尽管操训不久,却已经有了几分悍勇的气势。
校场后方的高台上。
陈安与刘法,正坐在一旁,谈天说地。
岳飞站在二人身边,竖起耳朵,仔细旁听。
“练兵之道,首在纪律。需要做到令行禁止、如臂使指,这是军之骨。”
“其次,则在赏罚。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赏罚分明,方能使军心凝聚,这是军之肉。”
“而最上者,则在思想。需让士卒知晓,究竟是为何而战,唯有心中有了信念,方才能悍不畏死、百战不殆。此,是为军之魂也!”
陈安的视线落在下方操练队伍上,声音不徐不疾。
岳飞听得极其认真。
恩师周侗只教了他一身超凡的枪棒功夫,可却没来得及教他,这统兵练兵的为将之道。
而眼下这些,也正是他不惜千里迢迢来到此地拜师,最想要学到的东西。
卸下了浑身上下所有的担子,本该是无官一身轻。
可也不知道究竟为何都一直都懒洋洋打不起精神的刘法,此刻忽然生了些兴致。
他挑了挑眉,出言反驳:
“你这练兵之法,听来倒是不错。”
“若是能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不出三五年时间,想必就能练出一支强军。”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建立在钱粮充足的情况之下。”
刘法指着下方那些壮丁。
“老夫观你这庄中护卫,日日操练不辍,且一日三餐,顿顿都有荤腥。”
“这般待遇,就算是我大周当下最精锐的西军、禁军,也断然是做不到的。”
“一二十人,乃至二三百人都好,可是一旦上千,谁能支撑的起这般花费?”
正说着,他便又笑着摇头:
“况且,纵然有这等精锐,怕也没什么用武之地。”
“朝廷同西夏的鏖战,老夫虽是败了一场,可我大周的国力就在这里摆着,对面绝对是耗不下去的。”
“只要不媾和,不出一二年我大周天兵便能将其亡国,到时候就能着手准备北上,一举收复燕云故土。”
“未来形势一片大好,用不着如此极端。”
陈安挥手,示意下方操练的众人散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