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碑文箴言,为道者众(2 / 2)

至于城外的流民、远方的叛乱、被层层盘剥的百姓,在这东京的繁华迤逦面前,都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无人提及,也无人关心。

左道录徐知常的府邸门前,围着三三两两看热闹的闲人。

“我师从青城仙师,修《神霄五雷玉书》,雷法昭昭。更上知天宫,中识人间,下知地府。”

“特此自荐,求见徐道录!”

门庭之下,一年轻道人身着八卦紫绶仙衣,面如冠玉,风姿卓然。

眼下正朗声对着门房言说。

四周过往的行人驻足,对着这一幕指指点点,闲言碎语。

“瞧见没,又来一个。”

“自打官家崇道以来,这神都内外也不知从哪冒出来这许多‘得道高人’?”

“可不是嘛,听说徐学士家的大门门槛,这个月都换了两次了,都被这些道士给踏烂好几回了。”

一人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几分忧虑:

“官家遣人整理道籍,设道官十一阶,次第而上,尤为殊荣显贵。”

“长此以往下来,怕不是要坏了朝廷的规矩,让这些方外之人登堂入室了。”

“噤声!此乃官家之政,岂容你我非议。”

另一人连忙打断,目光里却也藏着几分认同。

士族门阀对此多有不耻,认为官家此举有违祖制,开了方外之人干涉朝政的先河。

朝野之间更是怨声道载、激愤已久。

只是无人敢在明面上直说,生怕触怒了龙颜。

议论声中,一辆朴实无华的牛车自人群中缓缓驶过。

众人见驾车的是个着青衣的小黄门,便知是宫里出来的车驾。

噤声不语,纷纷避让。

牛车内里,一个面洁无须、气质温和的内侍收回了投向窗外的目光,看向对坐的陈安,微笑道:

“陛下崇道,故而多有道士攀附,真假难辨。”

“似先生这般腹有诗书的大才,反倒是被埋没,实在可惜。”

牛车慢悠悠地向着宫城偏门驶去。

陈安闻言,也只浅浅一笑:

“钱公公谬赞了。”

他面色不改,心里却泛起了几分莫名的涟漪

若非身处的朝代国号为“周”,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回到了记忆里的那个时代。

同样的道君皇帝,同样的三国鼎力之势,同样的......

在繁华之下,有暗流涌动。

一切似是而非。

倘若这里真是与那段历史交融,其轨迹也将如记忆中那般往下走。

那这般繁华的盛世怕是用不了多久,便要化作泡影。

东京梦华,终将破碎。

靖康之耻,腥臊遍地。

念及于此,陈安心头一沉。

纵然他能修得武功盖世、身具妙法,可终究还是凡胎肉体,不能刀枪不入。

当面对到长枪如林、箭矢如雨,以及铁骑洪流般的场景时。

个人的勇武,又算得了什么?

“希望...不要如此吧。”

陈安心头凝重,头一遭升起了一股子强烈的紧迫感。

“先生也修道?”

钱公公见他神色有异,以为是自己的话语触动了他的伤疤,便开口换了个话题。

“算不上。”

陈安回过神来,随口回应:

“只是平日里在东观校对道籍,耳濡目染,略知一二。”

钱公公了然的点了点头。

他自是知道陈安的底细,上一科的探花郎,才华横溢。

本该前途无量,可现在却只能屈居于东观做了个小小校书郎。

仕途不顺,转而从求仙中寻求慰藉,倒也是人之常情。

“咱家在宫里也曾听闻过先生的才名。”

他温和地笑了笑。

“此番请先生来内书堂,除了教些基本的蒙学读物之外,不知先生可否...也能为他们讲授一些常见的道家典籍?”

陈安略感意外:

“内官也要学这些?”

“侍奉官家,总要懂一些官家喜欢的东西,才能更好地伺候不是?”

钱公公的话说得很实在。

“原来如此。”

陈安颔首,心中了然。

“若有时间,自无不可。”

“那便有劳先生了。”

牛车摇摇晃晃,通过了重重宫禁。

皇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