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侯府千金外传
暮春的风总带着些黏腻的暖意,拂过永宁侯府正厅的雕花窗棂时,还卷着廊下晚樱落尽的最后一缕淡香。沈清沅捏着茶盏的指尖微微泛凉,不是因着这暖d,而是对面端坐的镇国公夫人李氏,那双眼尾上挑的眸子正像淬了蜜的针,看似温和地落在她身上,实则每一下都在暗探底细。
“早就听闻清沅姑娘是侯府这一辈最出挑的,今日一见,果然是模样周正,气度不凡。”李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釉色莹白的瓷盏衬得她腕间的东珠手镯愈发圆润,“前儿个宫里赏的雨前龙井,我特意带了些来,姑娘尝尝?”
沈清沅屈膝谢过,指尖刚触到侍女递来的茶盏,就听“哐当”一声脆响——隔壁席位上,镇国公府的二姑娘赵婉儿竟失手将茶盏摔在了地上。白瓷碎成几瓣,碧色的茶汤溅湿了她月白色的裙角,也惊得满座宾客都抬了头。
“哎呀!”赵婉儿慌忙起身,眼眶瞬间红了,“都怪我笨手笨脚的,竟污了侯府的地……”她说着就要屈膝赔罪,眼角却飞快地瞟了沈清沅一眼,那抹一闪而过的得意,没逃过沈清沅的眼睛。
这就来了?沈清沅心里暗笑。自打前几日宫宴上,她当着太后的面,用一首即兴填的《浣溪沙》压过了赵婉儿苦练半年的琵琶曲,这位镇国公府的二姑娘就总想着找机会“讨回来”。今日侯府设赏花宴,李氏带着赵婉儿上门,怕不是早就盘算好了要演这么一出。
果然,李氏立刻皱了眉,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婉儿!你这孩子,怎么总是这么毛躁?清沅姑娘在此,你这般失礼,岂不是让人家看了笑话?”她说着转向沈清沅,脸上堆起歉意,“清沅姑娘莫怪,婉儿年纪小,又是被我们宠坏了,性子难免莽撞些。”
这话听着是道歉,实则是暗指沈清沅小题大做——若是沈清沅计较,就是没容人之量;若是不计较,赵婉儿这“失手”就白摔了,既博了同情,又暗损了沈清沅的体面。周围几位夫人小姐也跟着附和,有说“小孩子家难免出错”的,有说“清沅姑娘大度,定然不会在意”的,话里话外都在给沈清沅套圈子。
沈清沅却没按常理出牌。她非但没起身安抚,反而端着茶盏慢悠悠地吹了吹浮沫,抬眼时眼底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二姑娘这茶盏摔得倒是巧,正好碎在‘平安纹’的位置上。”
满座皆是一愣。赵婉儿更是僵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氏也皱了眉:“清沅姑娘这话……何解?”
“夫人您看。”沈清沅示意侍女将碎瓷片小心地捧过来,指尖点着其中一块较大的瓷片,“这茶盏是官窑烧制的吧?你看这底款‘永乐年制’,釉色匀净,纹路清晰,尤其是盏身这圈‘平安纹’,是按宫里的样式烧制的——寻常人家可难得有这样的物件。”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赵婉儿,语气带着几分好奇:“只是我听说,镇国公府上个月才得了宫里赏的这批官窑瓷,二姑娘今日特意带来侯府用,想来是极珍视的。可方才摔盏时,我瞧着二姑娘的手明明离桌沿还有半寸,怎么这茶盏就偏巧掉在地上,还正好碎了平安纹呢?”
这话一出,满座的气氛瞬间变了。方才还帮着赵婉儿说话的几位夫人,此刻都闭了嘴,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谁都知道,官窑瓷质地坚硬,若不是故意失手,哪能刚好摔在纹路最脆的地方?更何况沈清沅点明了“手离桌沿半寸”,这就等于说,赵婉儿是故意摔的茶盏!
赵婉儿的脸“唰”地一下红了,眼泪也憋不住了,带着哭腔道:“你……你胡说!我明明是手滑,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
“冤枉?”沈清沅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她今日穿了一身水绿色的罗裙,裙摆绣着细碎的兰草纹,走动时像有春风拂过兰丛,既不失侯府姑娘的端庄,又带着几分灵动。“二姑娘别急,咱们不妨好好说说。方才你摔了茶盏,第一反应不是看自己的裙角,而是先看我,这是为何?再者,你裙角的茶汤渍看着虽多,却都集中在裙摆处,若是真的手滑摔落,茶汤该溅到你的袖口才对——难不成,二姑娘摔盏前,还特意把袖子往上捋了捋?”
这一连串的问话,像连珠炮似的打在赵婉儿身上。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口,果然干干净净,再想想方才的反应,脸色顿时从红转白,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李氏见状,忙出来打圆场:“清沅姑娘怕是误会了,婉儿许是真的慌了神,才忘了顾着袖口。再说,不过是个茶盏,值当这么较真吗?”
“夫人这话就错了。”沈清沅转向李氏,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茶盏虽小,却是宫里赏赐的物件,代表的是皇家的体面。二姑娘故意摔碎宫赐之物,若是传出去,人家会说镇国公府不尊皇家,还是说侯府招待不周,惹得二姑娘动了气?”
她这话直接把“不尊皇家”的帽子扣了上来,李氏的脸色也变了。如今朝堂之上,镇国公府本就因去年边境粮草之事被皇上暗地敲打,若是再传出“不尊皇家”的话,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清沅姑娘言重了!”李氏连忙摆手,语气也软了下来,“婉儿绝无此意,不过是个意外,还请姑娘莫要再提。”
“既是意外,那便好。”沈清沅见好就收,转身示意侍女,“快给二姑娘换身干净的衣裙,再重新沏一壶茶来。方才的事,就当是个小插曲,咱们继续赏春。”
赵婉儿咬着唇,被侍女扶下去换衣服时,路过沈清沅身边,还不忘低声哼了一句:“你别得意,总有你吃亏的时候!”
沈清沅只当没听见,转头笑着对满座宾客说:“让各位见笑了,咱们接着尝这雨前龙井。我听说这茶要配着新采的春笋糕才最好,厨房刚蒸好,咱们一起尝尝?”
宾客们见沈清沅几句话就化解了这场风波,还顺带让镇国公府落了下风,心里都暗自佩服。有几位跟永宁侯府交好的夫人,更是忍不住夸赞:“清沅姑娘这心思,真是玲珑剔透!方才那番话,既给足了镇国公府面子,又没让自己受委屈,厉害!”
沈清沅笑了笑,没接话。她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赵婉儿的小打小闹,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管家的声音:“启禀大小姐,大理寺少卿苏大人求见,说有要事与您商议。”
苏景渊?他怎么来了?沈清沅心里疑惑。前几日她托苏景渊查的那桩“私盐案”,按理说还没到出结果的时候。她起身向各位夫人致歉,快步走到前厅偏室,刚推开门,就见苏景渊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官袍,脸色凝重地站在屋里。
“出什么事了?”沈清沅关上门,语气也沉了下来。苏景渊向来沉稳,若是没事,绝不会在这种时候贸然来侯府。
苏景渊从袖中取出一份卷宗,递给沈清沅:“你托我查的私盐案,有线索了。但这事牵扯甚广,还涉及到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沈清沅接过卷宗,快速翻看起来。里面的供词和证据都指向了镇国公府的管家,说他利用职务之便,私吞了朝廷拨给边境的盐引,再高价卖给盐商,从中牟利。更关键的是,供词里还提到,这事是镇国公府的大公子赵承安在背后指使的。
“这赵承安,胆子也太大了!”沈清沅看完卷宗,眉头紧锁。私盐案本就是重罪,更何况还牵扯到边境粮草——去年边境战事吃紧,朝廷拨了不少粮草和盐引过去,若是被私吞,那前线的士兵岂不是要受苦?
苏景渊点头:“我也是刚拿到供词,就立刻过来告诉你了。镇国公府如今在朝堂上本就处境微妙,若是这案子捅出去,怕是要彻底垮台。但赵承安是镇国公的独子,他们定然会拼死保他。”
沈清沅沉吟片刻,突然想起方才赵婉儿摔盏的事,心里有了个主意:“他们既然想找我的麻烦,那我不妨就顺水推舟,把这案子给掀出来。对了,你手里的证据够不够扎实?”
“足够了。”苏景渊从袖中又取出一枚印章,“这是赵承安私刻的假印章,用来伪造盐引文书的,上面的印泥和字迹都能对上。还有几个盐商的供词,都能指证他。”
“好。”沈清沅接过印章,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今日镇国公夫人和赵婉儿都在府里,正好让他们看看,自己家的人到底做了什么好事。不过这事不能我出面,得借别人的嘴说出来。”
她转身看向门外,正好看见自己的侍女晚晴端着茶过来。沈清沅招了招手,在晚晴耳边低语了几句。晚晴听完,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大小姐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