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侯府千金外传·
暮春的风带着海棠花的甜香,漫过永宁侯府的朱漆回廊。沈微澜拢了拢月白绣折枝玉兰花的披帛,指尖刚触到廊下那串新挂的水晶帘,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丫鬟绿萼略显慌张的嗓音:“小姐!不好了!宫里来人说,让您即刻去长乐宫一趟,说是……说是昨儿个陛下赏您的那对琉璃盏,出了岔子!”
沈微澜脚步一顿,回头时脸上还带着几分晨起未散的慵懒,眼尾微微上挑,倒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灵动锐气:“琉璃盏?就是那对要透光看才能见着里面描金游鱼的?我昨儿个回来就搁在书房博古架最上层了,难不成还能自己长腿跑了?”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快步回房换了身端庄的石青色织金褙子,又让绿萼取了支赤金点翠步摇绾了发髻——入宫面圣,仪态上断不能让人挑出错来。临出门时,她瞥见妆台上那盒刚从江南运来的螺钿胭脂,忽然想起什么,指尖沾了点浅粉,在唇上轻轻一抿,对着铜镜笑道:“待会儿若是见着陛下,总不能让他觉得咱们侯府姑娘被这点小事吓白了脸不是?”
绿萼跟着她穿过垂花门,见自家小姐依旧气定神闲,心里的慌张倒消了大半,忍不住嘟囔:“那对琉璃盏分明是陛下赏的,咱们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怎么会出岔子?别是宫里有人故意找茬吧?”
“找茬也得看对象。”沈微澜瞥了眼街角那辆等候的青篷马车,语气轻快,“咱们永宁侯府虽说不上权倾朝野,但也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再者,琉璃盏碎了便碎了,若是人心碎了,那才麻烦。”说罢,她撩开马车帘子,身姿轻盈地坐了进去,还不忘叮嘱车夫:“稳着点赶,别颠坏了我这双刚绣好的软底锦鞋。”
马车辘辘驶向皇宫,沈微澜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的功夫,脑子里已经把前因后果捋了一遍。昨儿个是上巳节,陛下在曲江池设宴,席间见她在诗词会上得了头名,一时高兴,便赏了那对西域进贡的琉璃盏。那琉璃盏通体澄澈,内里描金游鱼栩栩如生,确实是难得的珍品。她昨儿个带回府后,特意让管家找了最好的锦盒盛放,摆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还特意嘱咐丫鬟们擦拭时要格外小心,怎么一夜之间就“出了岔子”?
正思忖着,马车忽然停下,车夫在外禀报:“小姐,长乐宫到了。”
沈微澜整理了一下衣摆,刚走下马车,就见内侍总管李德全迎了上来,脸上堆着惯有的笑容,只是眼底藏了几分难察的凝重:“沈小姐,陛下和娘娘都在里头等着呢,您随咱家来吧。”
她微微颔首,跟着李德全穿过层层宫阙。长乐宫的庭院里,几株晚樱开得正盛,落英缤纷间,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沉寂。殿内更是气氛紧绷,沈微澜刚迈进门槛,就见御座上的景帝面色沉郁,旁边的皇后则端着茶盏,眼神复杂地望着她。而殿下,站着几个面生的官员,为首的正是近来颇受景帝信任的御史大夫王怀安。
王怀安见沈微澜进来,立刻上前一步,躬身道:“臣参见陛下、娘娘。沈小姐既已到了,还请陛下容臣将事情原委说清楚。”
景帝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不耐:“说吧,别绕弯子。”
王怀安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沈微澜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启禀陛下,昨日陛下赏给沈小姐的那对琉璃盏,今日一早竟在宫中出现了碎片。据负责清理御花园的宫女所言,碎片是在西暖阁外的花丛中发现的,而西暖阁昨日下午,只有沈小姐曾去过——当时沈小姐说是去取陛下赏赐的诗集,可谁曾想,竟会将陛下赏赐的琉璃盏带至此处,还不慎损毁。”
他话音刚落,殿内顿时一片寂静。沈微澜挑了挑眉,心里冷笑一声——好一出“人赃并获”,连证人都找好了,看来是早有预谋。她没有立刻辩解,反而走上前,对着景帝和皇后福了一福,声音清亮:“陛下,娘娘,臣女有一事不明。那对琉璃盏是昨日傍晚陛下亲自赏赐给臣女的,臣女带回府后,便交由管家妥善保管,府中上下皆可作证。若说琉璃盏的碎片在宫中出现,那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有人从侯府偷了琉璃盏,带到宫中损毁,嫁祸给臣女;要么,就是那碎片根本不是臣女那对琉璃盏上的。”
王怀安立刻反驳:“沈小姐这话未免太过牵强!那碎片上的描金游鱼,与陛下赏赐的琉璃盏一模一样,宫中内侍也已辨认过,绝无差错!再者,侯府守卫森严,谁能轻易偷出琉璃盏?依臣看,分明是沈小姐昨日在宫中一时疏忽,打碎了琉璃盏,怕陛下降罪,便悄悄将碎片丢弃,想着回府后再找借口搪塞!”
“王大人这话,可就冤枉臣女了。”沈微澜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眼神却带着几分锐利,“昨日臣女从西暖阁取了诗集后,便即刻随父亲回府了,这一点,侯府的车夫、随行的丫鬟,还有宫门口的侍卫都能作证。若是臣女真的打碎了琉璃盏,为何不当时就向陛下请罪,反而要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丢弃碎片?再者,那琉璃盏是西域进贡的珍品,质地坚硬,寻常磕碰根本不会碎裂,除非是有人故意用重物击打。王大人总不会认为,臣女会在皇宫里,拿着重物去砸陛下赏赐的东西吧?”
她这番话条理清晰,句句在理,景帝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皇后放下茶盏,温声道:“微澜说的也有道理。那琉璃盏本宫也见过,确实不是轻易能打碎的。怀安,你说碎片是在西暖阁外发现的,可曾查明,昨日沈小姐离开后,还有谁去过那里?”
王怀安显然没料到沈微澜会如此伶牙俐齿,一时有些语塞,顿了顿才道:“这……臣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还未有结果。不过,除了沈小姐,昨日去过西暖阁的,便只有……只有安乐公主了。”
“安乐公主?”景帝皱起眉头,“她去西暖阁做什么?”
安乐公主是景帝的小女儿,自幼娇生惯养,性子刁蛮任性,平日里就常常仗着父皇的宠爱,在宫中惹是生非。沈微澜听到这个名字,心里顿时有了底——想来,定是安乐公主见她得了陛下赏赐的琉璃盏,心生嫉妒,便偷偷将琉璃盏从侯府偷了出来(或许是买通了侯府的下人),带到宫中打碎,想嫁祸给她。
果然,没过多久,内侍就带着安乐公主进了殿。安乐公主一进来,就见气氛不对,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景帝,嘴里却还强装镇定:“儿臣参见父皇,母后。不知父皇召儿臣前来,有何要事?”
景帝面色一沉:“你昨日去西暖阁做什么?为何会在那里留下琉璃盏的碎片?”
安乐公主身子一颤,眼神慌乱起来,支支吾吾道:“儿臣……儿臣昨日只是路过西暖阁,并未进去,更不知道什么琉璃盏的碎片……父皇,您可不能听旁人胡说啊!”
“路过?”沈微澜适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温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公主殿下怕是忘了,昨日臣女在西暖阁取诗集时,曾见公主殿下在阁外徘徊,当时公主殿下还问臣女,陛下赏了臣女什么好东西呢。怎么今日就成了‘路过’了?”
安乐公主没想到沈微澜会当场戳穿她的谎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景帝见她这副模样,哪里还不明白,顿时怒不可遏:“好你个不懂事的东西!竟敢偷拿侯府的东西,还故意损毁,嫁祸给微澜!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有没有这宫规国法!”
安乐公主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求饶:“父皇,儿臣错了!儿臣只是……只是见沈小姐得了那对琉璃盏,心里羡慕,才一时糊涂……求父皇饶了儿臣这一次吧!”
皇后见状,连忙上前劝解:“陛下息怒,公主年纪还小,一时犯了错,改了便是。微澜,你看这事……”
沈微澜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况且安乐公主毕竟是公主,若是真的严惩,反倒显得她小家子气。她对着景帝福了一福,语气诚恳:“陛下,公主殿下既然已经认错,想来也是真心悔改。那对琉璃盏虽说是珍品,但比起公主殿下的知错能改,倒也算不得什么。臣女恳请陛下,饶过公主殿下这一次吧。”
景帝见沈微澜如此大度,怒气消了大半,又看了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安乐公主,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微澜为你求情,朕便饶了你这一次。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起,禁足安乐宫三个月,抄写《女诫》一百遍,好好反省反省!”
安乐公主连忙磕头谢恩:“谢父皇!谢沈小姐!”说罢,便被内侍扶着退了出去。
王怀安见事情真相大白,自己反倒成了搬弄是非之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忙上前请罪:“陛下,臣……臣一时失察,错信了谣言,还请陛下降罪!”
景帝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疲惫:“罢了,此事也不能全怪你。你也是为了查明真相,只是以后行事,要多些审慎,不可轻信一面之词。”
王怀安连忙谢恩,退到了一边。
此时,殿内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皇后看着沈微澜,眼中满是赞赏:“微澜,今日多亏了你沉着冷静,才洗清了自己的冤屈。本宫看你不仅才情出众,这应变能力,也着实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