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为薪…
薪柴？燃烧？为谁燃烧？供养什么？
一个可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形成：无数修士，从引气入体的蝼蚁，到叱咤风云的大能，甚至包括那些传说中的存在…他们耗尽一生，争夺资源，逆天而行，经历无数厮杀与磨难，苦苦攀升境界…最终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超脱，不是为了永恒，而是…而是将自己修炼出的毕生道行、神魂精华、乃至一切…化作某种“燃料”，去点燃…去供养某个…或者某些他们根本无法想象、无法理解的存在？！
这是何等的荒谬！何等的残酷！何等的…绝望！
“所以…”李玄真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修炼到头…只是…给别人当柴烧？”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寒意顺着他的脊椎急速攀升，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僵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还修个屁！炼个什么劲！挣扎个什么！不如当初就在黑风寨当个浑浑噩噩的山贼，或者找个凡人城镇了此残生，至少死得糊涂，死得…没那么有价值！没那么像一头被养肥了待宰的牲畜！
愤怒！一种被玩弄、被欺骗、被当成蠢货和燃料的极致愤怒，如同火山熔岩般在他胸腔内猛烈喷发，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他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对着这苍天，对着这大地，对着所有还在苦苦修炼的人们，发出最声嘶力竭的咆哮和质问！
但紧接着，愤怒之后，是更深沉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无力与绝望。
如果这是真的…对手是谁？是天道本身？是某个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恐怖存在？还是一个他们根本无法理解、无法触及的…规则？
逃？像这骸骨主人临终前所嘶吼的那样？
往哪逃？能逃出这片天地吗？能逃出这个…似乎从诞生之初就已设定好的残酷“炉灶”吗？
他的思绪疯狂转动，以往经历的无数碎片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并与这血字的指控相互印证，编织成一张令人胆寒的蛛网。
青云宗吴长老…为了筑基，不惜算计同门，视人命如草芥…他是否潜意识里也感觉到了什么？是否那看似光明正大的仙途之下，本就隐藏着更加赤裸裸的、你不吃人就被吃的黑暗法则？
黑风寨…修士视凡人为猪狗，肆意掠夺杀戮…是否也只是这种“薪柴”逻辑在最底层、最野蛮的体现？
弱肉强食…这不仅仅是修真界的法则，这似乎…是这个世界运行的底层代码！而飞升…或许就是最终、最彻底的…收割？
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让他从那几乎要吞噬一切的绝望漩涡中勉强挣脱出来。
“不对…”他眼底猛地迸发出一股极其凶狠、极其执拗的光芒，那是一种源于市井底层、源于无数次被打倒又爬起来的泼皮无赖般的逆反和韧性！
“老子不想当柴！”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老子好不容易从黑风寨那鬼地方爬出来，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不是他妈的为了给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当燃料的！”
“谁想烧老子…老子就先捅了他娘的炉子！”
目标，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突破金丹，不再仅仅是为了变强，为了活下去，为了有朝一日能回青云宗找那老狗算账…更是为了…看看这局到底他妈的是怎么回事！然后…想办法，砸了它！哪怕只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这股突如其来的、近乎疯狂的念头，驱散了他心中的寒意和无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愤怒、不甘和极度叛逆的炽热决心！
他小心翼翼地，仿佛对待某种禁忌之物，重新合上了玉盒，将其郑重地收回储物袋最深处。这不是遗忘，而是将这份沉重的、足以压垮无数道心的秘密，深深埋藏起来，化作驱动他前行的、最黑暗也最强大的动力。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轰鸣的水帘，望向洞外被遮蔽的天空，眼神幽深，仿佛要穿透层层迷雾，直视那隐藏在世界背后的、冰冷而残酷的真相。
瀑布依旧在轰鸣，疗伤后的疲惫如潮水般再次涌上，但他心中的某个部分，已经彻底改变，再也无法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