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笙的车停在林家老宅不远处,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拐角。晨曦为这座饱经风霜的老宅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浅金,却驱不散那萦绕在飞檐斗拱间的沉寂与压抑。
“就到这里吧。”林舒安松开安全带,声音平静。她需要独自面对老宅里的一切。
顾怀笙没有坚持,只是侧首看她,目光深邃:“需要周谨……”
“不用。”林舒安打断他,摇了摇头,“家里的事,总要自己面对。”她推开车门,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谢谢。”
关上车门,她挺直脊背,走向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身后,黑色的宾利无声滑入车流,消失不见。
推开老宅的门,一股混合着药味和沉重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花伯迎上来,眼圈泛红,低声道:“大小姐,您回来了……老夫人刚服了安神药睡下,老爷在书房,大少爷去公司了……”
“二叔那边呢?”林舒安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二爷……还关在房里,没什么动静。二夫人和晓小姐也待在院里没出来。”花伯语气带着小心。
林舒安点了点头,径直走向爷爷的书房。门虚掩着,她轻轻敲了敲,然后推门进去。
林文坐在书桌后,面前摊着一本古籍,目光却空洞地落在虚空处,一夜之间,他仿佛又苍老了许多。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是女儿,眼中掠过一丝复杂。
“爸。”林舒安走到书桌前。
“回来了……”林文的声音干涩,“外面……都解决了?”他虽然不同外事,但基本的敏锐还是有的。
“嗯,赵氏完了。”林舒安言简意赅。她看着父亲疲惫而茫然的脸,心中叹了口气。这个家,以后不能再指望父亲来扛了。
“你爷爷他……”林文的声音哽了一下,“医生说要静养,不能再受刺激。这个家……”
“这个家,还有我和大哥,还有妈。”林舒安接过他的话,语气坚定,“爸,您放心,我们会守住的。”
林文看着她,女儿的眼神不再是以往的温顺乖巧,而是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沉静与力量。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挥了挥手。
林舒安退出书房,轻轻带上门。她知道,父亲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才允许自己流露出片刻的脆弱。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不仅仅是身体的,更是心神的耗竭。与顾怀笙并肩作战的紧张,面对陷阱的后怕,家族重担突然压下的沉重……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但她没有太多时间伤感。洗漱,换上一身素净却不失干练的衣服,将长发挽起。镜子里的人,眉眼间褪去了最后一丝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风雨后的沉稳。
她首先去看了奶奶。老人睡着,眉头却依旧紧锁,花婶守在床边,悄悄抹泪。林舒安轻轻替奶奶掖了掖被角,低声对花婶交代了几句,让她务必照顾好奶奶。
然后,她走向二房居住的偏院。院门紧闭,里面寂静无声,像一座孤岛。她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外站了片刻。里面是怨恨,是不甘,也是这个家族需要消化的一部分。现在,还不是处理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