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也咂咂嘴:“哑巴,没必要硬扛,麻药很快的。就是缝好了,你这手也不能用!”
张琪琳却只是淡淡地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直接缝。”
她的坚持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决绝。解雨臣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又看了看她那只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的手,最终不再劝说。他沉默地拿起消毒药水,开始仔细清洗那道狰狞的伤口。
刺鼻的药水接触到外翻的皮肉,带来一阵剧烈的刺痛,连旁边的胖子和黑瞎子看着都觉得牙酸。
但张琪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那只手不是她自己的。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吴邪脸上,只有在他无意识地蹙眉或轻哼时,她的眼神才会微微波动一下。
解雨臣屏住呼吸,开始穿针引线。细长的缝合针穿透皮肉,带着羊肠线在伤口两侧穿梭,发出轻微的“噗噗”声。整个过程,张琪琳的身体稳如磐石,连最细微的颤抖都没有,只有额角渗出的一层细密冷汗,暴露了她正在承受的巨大痛苦。
胖子看得眼眶发红,别过头去不忍再看。黑瞎子抱着胳膊靠在墙边,墨镜后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意味,有敬佩,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房间里只剩下缝合的声音和几人压抑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解雨臣终于剪断了最后一根线,小心翼翼地给伤口敷上止血生肌的药粉,然后用干净的纱布一层层包扎起来。
“好了。”解雨臣长出一口气,额头上也见了汗。他看着张琪琳,语气带着由衷的敬佩,“张小姐,忍痛能力,解某佩服。”
张琪琳只是动了动包扎好的左手,适应了一下绷带的存在,便不再关注。她看向黑瞎子和解雨臣,终于开始解释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虽然依旧言简意赅:
“空间不稳。那边的‘残念’,执念太深,试图连接过来。吴邪……是坐标。”
“坐标?”黑瞎子抓住了关键词,眉头紧锁,“为什么是小吴邪?那个世界的‘他’……怎么样了?”
张琪琳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如同数九寒天:
“死了。”
简单的两个字,如同冰坨砸在地上,让房间里的温度骤降。
“死……死了?”胖子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褪,“另一个世界的天真……死了?怎么死的?!”
张琪琳没有回答具体死因,但那冰冷的眼神和之前那句“谁抢杀谁”的宣言,已经足够黑瞎子和解雨臣这样的聪明人拼凑出大致的真相——
另一个世界的吴邪,恐怕遭遇了极其不公和悲惨的事情,甚至可能与他身边的人有关,所以才会凝聚成如此强大而充满悔恨的“残念”,即使隔着世界壁垒,也要试图寻找……或者说,纠缠别的世界的吴邪。
想到刚才那如同地狱传来的嘈杂意念,黑瞎子和解雨臣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他们无法想象,那个世界的“吴邪”到底经历了什么。
“所以……刚才那些声音……”解雨臣的声音有些干涩。
“是他们的忏悔和绝望。”张琪琳冷冷地接上,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但,与他无关。”
她再次低头,看着怀中昏睡的吴邪,用没受伤的手背轻轻贴了贴他依旧冰凉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守护意味。
“我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他。”
她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立下誓言,声音不高,却重若千钧。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胖子抹了把脸,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为那个死去的“吴邪”,还是为眼前这个劫后余生、被如此可怕事物盯上的兄弟。
黑瞎子和解雨臣也心情沉重,今晚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今晚我守着他。”张琪琳打破了沉默,语气不容置疑,“你们,休息。”
经历了这样的事,谁还能安心休息?但看着张琪琳那不容反驳的姿态,以及她虽然疲惫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神,三人知道,劝说是没用的。
“琳妹子,你先抱吴邪下来,你们这床得收拾一下。”
“嗯,谢谢!”
“嗨,咱们谁跟谁啊,客气啥!我去看衣柜里福伯有没有准备其他的被子,要是没有我再去天真房间里看看。”
王胖子拉开衣柜门,看了一下,从里面拿出床单被子,边铺床边说:“福伯准备的真全乎,一年四季的衣服被子都备齐了。还准备了好多套!”
“好了,琳妹子快把天真放下吧,好歹是个大男人,怪…重的。”
他看着脸不红气不喘的张琪琳,卡了一下,还是坚持说完了。
“我在外面守着,有事就叫我。”
“我也在外面,有事喊一声。”解雨臣叹了口气,说道。
黑瞎子耸耸肩:“得,那瞎子我也凑个热闹,看看月亮。”
“不用,去休息。”
“哑巴,你这是拿我们当外人啊!”
“琳妹子,没事,就是回去了,胖爷我也睡不着。”
最终,三人没有离开东厢房,只是退到了外间,在沙发上或坐或躺,闭目养神。胖子又回他的房间拿来几个毛毯,给他们盖上。三人默默的守护着里间那两个经历了一场无形风暴的人。
张琪琳没有再理会他们。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吴邪能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依旧没有取下那枚染血的玉镯。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如同亘古存在的雪山,用自己的怀抱和坚定的意志,为怀中的人隔绝了外界所有的风雨与窥伺。
月光透过窗棂,静静地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融在一起。
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