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伯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躲藏无用,唯有抗争。”这八个字,重重地敲在林玄和苏晚晴的心头,将他们从劫后余生的短暂恍惚中彻底惊醒,也将他们从对秃鹫坡这片废墟家园的伤感中强行拉出。
抗争。
对抗的不仅是玄冰宫这样的庞然大物,更是那高悬九天、视众生为棋子的“天道”。
这个目标何其宏大,又何其渺茫?如同一只蝼蚁扬言要撼动参天巨树,听起来荒谬而悲壮。然而,当这只蝼蚁体内孕育着可能长成新世界的种子时,一切又似乎有了微弱的可能。
林玄沉默着,目光再次扫过四周的狼藉。崩毁的阵基,覆没的灵田,以及那片象征着毁灭与新生的陌生丛林。这里曾是他的起点,是他从绝望中挣扎出的立锥之地。如今,这一切都已化为乌有,被更强大的力量无情碾过。一种深切的无力感过后,涌上心头的,反而是一种破而后立的决绝。
既然旧巢已倾,那就去寻找新的天地!
他转头看向苏晚晴,正好迎上她同样望来的目光。通过共生契约,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心底那份与他相似的沉重,以及沉重之下,悄然萌生的勇气与坚定。她的手微微动了动,林玄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将那只微凉却蕴含磅礴生机的手紧紧握住。无需言语,彼此的体温和契约传递的心意,已是最好的交流与支撑。
黄伯将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他最担心的,是这两个年轻人在得知惊天秘辛和面临绝境后,会被恐惧压垮,或是一味陷入悲伤。现在看来,他们的心性,远比他预想的更为坚韧。尤其是林玄这小子,那份从底层挣扎磨砺出的韧性,和看似咸鱼实则通透的悟性,或许正是承载世界树希望所必需的特质。
“黄伯,”林玄开口,声音已然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稳,“您说的对,躲藏终非长久之计,不过是坐以待毙。只是……这抗争之路,该如何走?您提到的域外战场边缘、上古遗迹之地,听起来都绝非善地,以我二人如今的修为,贸然前往,恐怕……”
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他们需要一个明确的方向,一个相对可行的起点。筑基后期和初入金丹(世界树体系),在东玄大陆的年轻一辈中或许不算弱,但扔进那些传说中的险地,恐怕连浪花都溅不起几朵。
黄伯点了点头,对林玄的冷静思考表示认可。他走到那片新生丛林的边缘,随手折下一根散发着清新气息的草茎,在指尖捻动,缓缓道:“老夫所言,自是考量了你二人当下的境况。直接深入域外战场核心或探索那些绝死古迹,与送死无异。但若只是在其边缘地带活动,凭借你二人的特殊之处,未必没有一线生机,甚至可能是难得的机缘。”
他看向林玄:“你身怀世界树,对生机、对灵植的感知与掌控远超常人。域外战场边缘,虽杀戮横行,环境恶劣,但正因为历经战火与混乱,天地规则残缺,反而可能孕育出一些外界罕见的变异灵材,或是残留着上古时期的灵性碎片。这些,对你的世界树成长,或许是极大的滋养。”
他又看向苏晚晴:“丫头你觉醒灵族血脉,生命治愈、草木沟通、空间感知,这些能力在危机四伏之地,乃是无价之宝。可疗伤,可预警,甚至关键时刻可借助草木之助隐匿或遁走。而上古遗迹之地,往往残留着灵界破碎前的法则痕迹,对你感悟自身传承,有莫大好处。”
“至于安全,”黄伯语气微顿,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老夫既然提出此议,自然不会真让你二人去送死。天道影响薄弱之地,意味着它的‘眼睛’在那里也会模糊许多,你们被锁定的概率大大降低。而且,那些地方通常规则混乱,灵力属性诡异,反而能掩盖你们身上世界树和灵族血脉的特殊气息。至于具体的路线与暂时栖身之所,老夫心中已有几个备选,需根据实际情况而定。”
他最后总结道:“这条路,是险路,亦是生路。于生死间磨砺,方能最快速度成长。同时,你们也需要睁大眼睛,去寻找。寻找更多可能散落各处的灵界遗泽——或许是残破的传承法器,或许是知晓部分真相的古老记载。更重要的是,寻找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