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哪个缺德鬼把死人扔这儿了?!”一个伙计捂着鼻子,厌恶地咒骂着,壮着胆子用木棍捅了捅最近的麻袋。
麻袋口敞开处,枭那张狰狞的死脸暴露在熹微的晨光下!
“啊——!死人!真是死人!”两个伙计吓得魂飞魄散,差点一屁股坐进垃圾堆里!
“快!快禀报掌柜!”另一个伙计还算机灵,连滚爬带地就要往回跑,目光却无意中扫过枭胸口衣襟内露出的那半截账簿和模糊印记!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作为百草阁的伙计,他对自家的印鉴和灵膳居柳夫人的私章再熟悉不过了!那残缺的印记…还有账簿上隐约可见的“黑货”、“偷漏税款”、“柳夫人亲取”等字眼…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他的脑海!
“账…账簿?!”伙计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抓那本要命的账簿!
“住手!”一声威严的冷喝从巷口传来!
百草阁的周掌柜,一个留着山羊胡、精瘦干练的中年人,正巧亲自来后巷查看一批“特殊”药渣的处理情况,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地上的三具“尸体”,脸色骤变!当他的视线落在那本露出半截的账簿和上面那刺眼的残缺印鉴时,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僵在原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掌…掌柜的…”那伙计吓得语无伦次。
周掌柜脸色铁青,一个箭步上前,粗暴地推开伙计,一把将账簿从枭的怀里抽了出来!他飞快地翻开,只扫了几眼,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伪造!绝对是伪造!百草阁虽然不干净,但绝没蠢到留下这种把柄!可…这账簿的材质、墨迹的气息、印鉴的残缺…伪造得太过天衣无缝!尤其是那个模糊的“柳”字边角…简直是神来之笔!这要是落到执法殿或者叶家手里…百草阁顷刻间就是灭顶之灾!柳三娘也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出去当替死鬼!
“快!把尸体处理掉!连同这鬼东西!烧得干干净净!”周掌柜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狠戾,对着两个吓傻的伙计吼道!他必须立刻毁灭证据!
“是…是!”伙计慌忙去拖麻袋。
然而,就在此时——
“周掌柜!好早啊!”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突兀地在巷口响起!
只见灵膳居的管事,柳三娘的心腹柳福,带着两名气息精悍的护卫,正皮笑肉不笑地站在那里!他奉柳三娘之命,前来“督促”百草阁尽快处理一批见不得光的“尾货”,正好撞见了这要命的一幕!
柳福的目光如同毒蛇,瞬间扫过地上的麻袋、周掌柜手中那本来不及藏起的账簿,以及账簿上那刺眼的残缺印鉴和“柳”字边角!
“哟?这是…”柳福拖长了尾音,脸上的笑容变得极其危险,“周掌柜…大清早的…在处理什么‘好东西’呢?连尸体都搬出来了?这账簿…看着有点眼熟啊?”
周掌柜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握着账簿的手剧烈颤抖,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完了!全完了!
……
废弃砖窑阴影里。
铁柱看着巷子里那戏剧性的一幕——周掌柜的惊恐,柳福的阴笑,还有那本被争抢的“账簿”,咧开大嘴,无声地笑了。他嚼碎了嘴里最后一点千斤薯残渣,一股沛然巨力混合着强烈的排气欲望在腹中翻腾。
“嗝——!!!”
一声石破天惊、如同闷雷般的巨响,猛然从铁柱喉咙里冲出!震得废弃砖窑顶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巨大的声响如同信号,瞬间吸引了巷子里所有人的目光!
铁柱趁机猛地一跺脚,千斤薯赋予的恐怖力量爆发,轰隆一声踏碎脚下砖石!整个人如同炮弹般撞破砖窑后墙,在弥漫的烟尘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声震天的饱嗝和破碎的砖墙,如同一个巨大的惊叹号,为这场栽赃嫁祸画上了最荒诞又最有力的句点!
……
玄记小院。
天色微明,恶臭稍散。
林玄盘坐在地穴入口,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稍稍平稳。他缓缓睁开眼,墨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寒冰在消融,露出底下更幽深的疲惫与一丝…冰冷的得逞。
门外,隐约传来坊市渐渐复苏的喧嚣,但更清晰的,是远处西城方向隐隐传来的骚动、争吵,甚至还有兵刃碰撞的零星声响!
苏晚晴走到他身边,递过一碗温热的、散发着清香的灵草茶,眼中带着询问。
林玄接过茶碗,没有喝,只是看着碗中微微晃动的清液,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缓缓加深。
“火,”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沙哑。
“点着了。”
头顶,“天命反派”的熔金篆文幽光依旧闪烁,裂痕中的灰气骷髅虚影啃噬的动作却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凝滞?那幽光剧烈地扭曲、变幻,仿佛在重新评估着什么。最终,幽光中那巨大的“危”字悄然崩解,却并未消散,而是如同分裂的毒蛇,一分为二,扭曲着指向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一个,指向叶家府邸,血光隐现!
另一个,赫然指向灵膳居,幽芒闪烁!
墙角屋檐下,黄伯抱着酒葫芦,在熹微的晨光中翻了个身。他浑浊的老眼扫过林玄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又仿佛穿透了院墙,看到了西城百草阁后巷那场刚刚开始的狗咬狗闹剧,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带着酒气和洞悉的笑容:
“…脏水…泼得妙…”
“…就看…”
他咂了咂嘴,浑浊的眼底深处倒映着地穴方向,仿佛看到了那株在疲惫中悄然抽出第二缕嫩芽的世界树幼苗。
“…哪条疯狗…”
“…先咬断…谁的喉咙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