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滚出坊市!”
“我们只要玄记!”
愤怒的声浪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执法弟子的呵斥!无数道充满敌意、甚至带着拼命意味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箭矢,狠狠射向门口孤立的叶辰三人!汹涌的人潮不再仅仅是争抢瓜片,而是带着一股悲愤的力量,向着叶辰他们挤压过来!
民意如沸!怒火滔天!
叶辰脸色煞白,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混杂着贪婪、愤怒、鄙夷、幸灾乐祸的狂潮,以及其中蕴含的、底层蝼蚁拼死一搏的决绝!他筑基期的威压,在这股由生存渴望和积怨点燃的民怨洪流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从未想过,自己堂堂青云天骄,筑基剑修,竟会被一群他视为蝼蚁的底层散修,以这种方式逼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就在这混乱到极致、愤怒的民意即将彻底淹没叶辰三人的刹那——
“呼噜…呼…呼…”
角落里,瘫在破藤椅上仿佛早已醉死过去的黄伯,发出了震天的鼾声。他在睡梦中极其“自然”地翻了个身。
哐当!
那个似乎永远抱在他怀里的、油腻腻的黄皮酒葫芦,随着他翻身的动作,“恰好”从他松开的臂弯里滚落下来,滴溜溜地…不偏不倚,朝着叶辰脚下滚去!
酒葫芦滚动的轨迹极其刁钻,速度不快,却仿佛蕴含着某种玄妙的韵律,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疯狂伸向瓜片的手臂,穿过了愤怒矿工冲锋的缝隙,在混乱拥挤的人群脚下,如同游鱼般滑行,精准无比地滚到了…叶辰锃亮的云纹靴尖之前!
叶辰正全神贯注,以剑意强行压制体内因暗伤暴露而翻腾的气血,同时抵抗着汹涌的民怨冲击和两名执法弟子勉力撑开的护体灵光。脚下突然滚来一个散发着浓烈劣酒气的破葫芦,他下意识地、带着一丝被冒犯的烦躁,脚尖微不可察地向外一拨,想将这碍眼的玩意儿踢开。
就在他靴尖触碰到酒葫芦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隐晦、却又磅礴浩瀚到难以想象的沉重力道,如同沉睡的远古巨象轻轻打了个喷嚏,透过那油腻的葫芦皮,猛地传递过来!
“唔!”叶辰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脚踝瞬间传遍全身!他体内本就因暗伤暴露和怒意翻腾而有些紊乱的剑元,被这股外力一引,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静水,瞬间失控!
蹬!蹬!蹬!
在无数道惊愕、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
这位刚刚筑基归来、意图血洗玄记的青云天骄,竟如同喝醉了酒的凡夫俗子,被自己脚下一个小小的酒葫芦“绊”得身形不稳,狼狈不堪地连退三步!最后一步更是重重踩在了一块不知谁丢弃的、沾着污泥的瓜皮上!
嗤溜——!
瓜皮湿滑!
叶辰一个趔趄,堂堂筑基修士,竟险些当众摔个四脚朝天!全靠身后两名执法弟子眼疾手快,强行搀扶住,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站稳脚跟,低头看着靴尖那沾满污泥的瓜皮,和旁边那个依旧散发着劣酒气的破酒葫芦,再感受着周围无数道如同针扎般的、充满嘲弄和鄙夷的目光…
噗!
急怒攻心之下,叶辰喉头一甜,一股逆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了出来!点点猩红,溅落在他素白无尘的剑袍下摆,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刺眼而耻辱!
“师叔!”两名执法弟子惊骇失色。
叶辰猛地抬手,用袖子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脸色由煞白转为一种骇人的金纸色。他抬起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柜台后那个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无辜表情的林玄,又扫过角落里那个重新打起震天呼噜的黄伯,最后落在汹涌愤怒的人群和那块被高举的瓜皮上。
杀意!焚尽一切的杀意!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但…一丝冰冷的、源自道心的警兆,也在疯狂闪烁!
此地…诡异!
那瓜…邪门!
那老酒鬼…深不可测!
这汹涌的民意…已成燎原之势!
再待下去,他叶辰,青云宗新晋筑基天骄,恐怕真要成为整个东玄大陆的笑柄!
“走!”叶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如同破锣,充满了无尽的屈辱与不甘。他再不敢停留,猛地转身,在两名执法弟子的护卫下,几乎是撞开人群,狼狈不堪地冲出了玄记铺面,化作一道血色剑光,头也不回地射向悬停半空的青云飞舟!
飞舟青光爆闪,如同丧家之犬,仓惶地撕裂云层,逃离了这片让他颜面尽失、道心受创的是非之地!
店铺内,死寂了一瞬。
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更加狂热的争抢!
“叶辰跑了!!”
“哈哈!被林掌柜一个酒葫芦吓跑了!”
“瓜!神瓜是我的!”
林玄站在柜台后,看着叶辰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算盘上一颗温润的算珠,眼神幽深如古井寒潭。头顶,“天命反派”的熔金篆文幽光闪烁,裂痕中的灰气骷髅虚影似乎也因方才那口逆血而兴奋地啃噬着。
角落里,黄伯的鼾声依旧震天响,只是那花白胡子遮掩下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油腻的酒葫芦静静躺在地上,残留的劣酒气,混合着神瓜的异香,在混乱的店铺里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