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没看林玄的屋子一眼,仿佛那里面只是堆着无关紧要的破烂。
苏晚晴拿着那块被老头“钦点”过的黑沉石片,站在屋檐下,看着老头和牛消失在院门外,又低头看看手中的石头,再看看墙角根那片老头指定的地方,眼神复杂。荒谬感更重了,但这老头的笃定和那种奇特的“地气”说法,又像一颗微小的种子,落进了她茫然的心田。
或许……死马当活马医?
她抿了抿苍白的嘴唇,不再犹豫,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走向东南墙角根。她蹲下身,用手拨开石缝间顽强生长的几簇野草,露出那块黑沉石片,没有锄头,她就用石片锋利的边缘当铲子,开始一下一下地挖掘。
泥土依旧坚硬,石片边缘很快沾满泥浆。她的动作笨拙而费力,没几下,本就磨破的手掌再次传来钻心的疼,新缠的布条很快渗出血迹。汗水混着脸上未干的雨水滑落。
林玄在屋里,看着那个在墙角根奋力刨坑、笨拙得有些可笑的身影,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再次翻涌上来。这女人……还真听那神棍老头的?拿手刨?那块破石头是金子做的还是怎么着?
“喂!苏大力士!”林玄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带着惯常的戏谑,却少了些刻薄,“用手刨?您这‘真神埋骨’仪式也太寒酸了吧?要不要给您配个桃木剑跳个大神?效率!注意效率!旁边那断墙根有半截烂木橛子!当铲子使唤啊!蠢不蠢!”
“效率”两个字,他咬得格外重。
苏晚晴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没回头,但目光扫向旁边倒塌院墙的废墟。果然,一根手臂粗细、一头断裂的木椽半埋在泥里。她默默走过去,费力地将木椽拔出来,甩掉泥浆。木椽断裂的一头参差不齐,但勉强算有个“柄”。
她走回墙角,用这截烂木椽当杠杆,配合石片的边缘,效率果然提升了不少。她不再用手硬刨,而是用木橛子撬松土层,再用石片边缘挖掘、清理。
一个浅坑渐渐成型。
林玄看着她的动作,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似乎随着她的效率提升而消散了一点点。他下意识地关注着那个坑的深度和形状,脑子里甚至闪过“再深点,石头得埋稳”的念头。这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掐灭。
坑挖好了,不大,刚好能容纳那块黑沉石片。
苏晚晴拿起石头,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的伤口传来。她看着石片上那几道若隐若现的裂痕,又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最后看了一眼屋内林玄模糊的身影。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和一丝微不可察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望?
她小心翼翼地将黑沉石片放入浅坑中,调整了一下角度,让那几道奇异的裂痕朝上。然后,她用沾满泥浆和血渍的手,捧起旁边挖出的、相对湿润的泥土,一捧一捧地,覆盖在石片上。
泥土渐渐将黑沉的石头掩埋,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土包。
做完这一切,苏晚晴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靠着残存的院墙滑坐下来,大口喘着气。手掌的伤口在泥水的刺激下火辣辣地疼,身体疲惫得如同散了架。
林玄在屋里,看着那个小小的土包成型,心头那块悬着的石头,莫名其妙地,“咚”一声落了地。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感,夹杂着更深的荒谬和一丝……隐秘的期待,悄然滋生。埋下去了。接下来呢?会怎样?
他试图调动意念,想象着昨晚那股微弱的气流,试图去“感知”墙角那个土包下的石头。
毫无反应。
经脉依旧死寂。
仿佛昨晚那一下只是幻觉。
林玄有些失望,又有些自嘲。果然是昏了头了。他烦躁地收回意念,准备继续当他的咸鱼。
就在他意念撤回、精神完全放松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如同初春破土而出的嫩芽,毫无征兆地、自然而然地从他干涸的丹田深处滋生出来!
这股暖流细若游丝,温润柔和,完全不同于他曾经修炼出的任何一种霸道灵力!它如同拥有自己的生命,缓慢而坚定地沿着他破损不堪、如同废墟般的经脉,极其艰难地、却目标明确地——向着窗外东南墙角的方向,流淌过去!
那方向,赫然是埋下黑沉石片的位置!
暖流流过之处,破损的经脉竟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麻痒感?像是枯木逢春前最细微的萌动!
林玄整个人都僵住了!心脏骤停!他猛地坐直了身体,死死捂住自己的小腹,眼睛瞪得溜圆!
不是幻觉!
是真的!
气感!他体内竟然真的重新滋生气感了!而且,这气感……在主动流向那块石头?!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头顶那四个幽绿的【天命反派】大字,此刻光芒大盛!亮度远超以往!光晕剧烈地波动着,如同沸腾的绿色湖水!边缘甚至拉伸扭曲,形成一行细小却无比清晰、带着强烈情绪波动的文字:
【…地…气…勾…连…】
【…反…派…根…须…滋…生…中…!!!】
文字旁边,甚至还有一个极其简略、如同幼苗破土而出的抽象符号在疯狂闪烁!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悸动,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林玄!
他猛地扭头看向窗外墙角那个小小的土包,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茫然。
根须?
谁的根须?
那破石头……真长出根了?!
还是他林玄……要长根了?!
“苏晚晴……”林玄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颤抖,他指着窗外那个小小的土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
“…你那块石头……”
“它…它好像在…抽我的‘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