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铁门被从外面锁上,落锁的声音在空荡的屋里格外刺耳。
屋里没窗,只有天花板上挂着一盏昏黄的灯泡,电线垂下来,晃悠悠的。地面是冰冷的水泥地,墙角堆着几个发霉的草垛,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灰尘和霉味。
赵磊靠在铁门上,闭上眼睛。他能听到院子里红袖标的嬉笑声,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汽车鸣笛声,甚至能隐约听到楼上有人在大声争吵。他不慌,只是在心里估算着江雪到来的时间。
此刻,二楼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三个穿着深蓝色中山装的男人坐在一张掉漆的木桌旁,桌上摆着几个豁口的搪瓷缸,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
为首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壮汉,叫李虎,是这“G先锋营”的头头,手里把玩着一把手枪,枪身被磨得发亮。
“那小子真能打?”李虎吐了个烟圈,盯着对面的瘦高个,正是刚才在车斗里被赵磊吓住的那个,此刻他额头上贴着纱布,脸色还带着惊魂未定。
“虎哥,真能打!”瘦高个急声道,“十几个兄弟,没一个能近他身!我这额头,就是被他一拳揍的!要不是用枪指着他爷爷,他根本不会跟我们回来!”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红袖标推了推眼镜,皱着眉说:“一个下放人员,怎么这么能打?会不会有背景?”
“背景?”李虎嗤笑一声,把枪往桌上一拍,“查了!就是个普通下放户!”
他顿了顿,不屑地撇撇嘴,“再能打又怎么样?他能扛得过枪?老子这院里,二十杆步枪,两挺机枪,他敢动一下,直接突突了!”
“虎哥说得对!”另一个光头红袖标附和道,“不过……会不会是其他营的人设的套?”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整个县城有三个红袖标部门,除了李虎的“G先锋营”,还有其他两家,三家平时就不对付,抢地盘、抢物资,明里暗里斗了不少次。
上次另一个红袖标部门就故意抓了个“反G”,却说是李虎的人放跑的,害得李虎被上面批评了一顿。
李虎的脸色沉了沉,手指敲了敲桌面:“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可疑。现在除了军队,谁敢明着跟我们红袖标作对?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军队的。”
“只有同为红袖标的其他营的人,才干得出这种事。他们就是鼓动个愣头青来惹我们,等我们动手了,再去上面告一状,说我们‘滥用私刑’!”
戴眼镜的红袖标点点头:“是啊虎哥,不得不防。要是真被他们摆一道,咱们这营的脸面可就没了。”
瘦高个急了:“那……那这小子怎么办?放了?”
“放?”李虎眼睛一瞪,“都被揍了十几个兄弟,放了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他沉思了片刻,突然拍了拍桌子,“这样!先去教训他一顿。明天再拉到广场批斗,打断他一条腿,给兄弟们出口气!无论是不是其他营的人,敢得罪我们,就得给他点厉害瞧瞧。”
“高!虎哥这招高!”光头红袖标连忙拍马屁。
李虎得意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枪,起身往门口走:“走,去看看那小子!我倒要瞧瞧,一个下放户,怎么敢这么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