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见愁崖的轮廓在天边刚显出个影子,林子里就起了怪风。
冷志军抬头看了看天色,铅灰色的云层像口倒扣的大锅,压得人喘不过气。
灰狼不安地蹭着他的腿,老狗缺耳朵上的伤疤泛着不正常的紫红色,鼻头湿漉漉地抽动着。
要变天。金老爹咳嗽着说,老人青白的脸色在晨光中像个冻硬的馒头。
他从怀里掏出块骨片,舔了舔竖在风中——这是鄂伦春人判断天气的土法子。
骨片表面很快结了一层细密的霜花,呈放射状向外延伸。白毛风,老人收起骨片时手抖得厉害,天黑前得找到避风处。
刘振钢那二货还在显摆他新做的鹿哨,吹出来的动静活像被踩了脖子的野鸭。
金玉珠忍无可忍,一把夺过哨子扔进灌木丛:省点力气吧,待会儿哭都找不着调!
她的银耳环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黯淡无光,辫梢的红绳也被风吹得散开了几缕。
队伍刚走到半山腰,第一片雪花就落了下来。
那不是寻常的雪,而是细密的冰晶,打在脸上像针扎似的疼。
冷志军把围巾往上拉了拉,羊毛织物已经结了层薄霜,摩擦着下巴发出细碎的声响。
加快速度!金老爹的声音在风雪中时断时续。
老人走路的姿势有点歪,左腿明显使不上力——这是冰河那夜落下的毛病。
乌力罕不知从哪钻出来,熊爪吊坠上挂满了冰溜子。
这鄂伦春青年凑到金老爹耳边说了几句,老人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风雪越来越大,能见度降到不足十步。
冷志军不得不抓着灰狼的尾巴前进,老狗的体温透过皮毛传来,成了唯一可靠的热源。
刘振钢那厮不知何时蹭到了金玉珠身边,大胡子上的冰碴子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哗啦作响:玉珠妹子,我、我帮你背箭囊吧?
少女没搭理他,银耳环上结的霜花已经遮住了原本的光泽。
她正专注地盯着地面,寻找乌力罕留下的标记——那是一些奇怪的树枝摆法,在汉人眼里跟普通的风折枝没两样。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猎犬发出惊恐的吠叫。
冷志军挤到前面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正站在一道裂缝边缘,宽约丈余的断崖被新雪掩盖,差点就成了众人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