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志军刚把鹿肉挂上房梁,院门就被拍得响。
一个裹着破棉袄的汉子站在门外,眉毛上结着霜花,手里拎着半瓶散装白酒——是远房表叔王老蔫,林场的临时伐木工。
大侄子,你爹在家不?王老蔫搓着手往屋里张望,胶鞋底还粘着新鲜的松脂。
冷潜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拿着编到一半的柳条筐:咋了?大冷天的跑这么远。
王老蔫把酒瓶子往炕桌上一搁,压低了嗓门:哥,我见着黑瞎子仓了!
屋里顿时一静。冷志军看见父亲的手指突然攥紧了柳条,青筋在手背上凸起。
黑瞎子冬眠的树仓子,是山里最危险的猎物——弄好了能得熊胆熊掌,弄不好就是送命。
在哪儿?冷潜的声音发紧。
老黑沟往东二里地,王老蔫比划着,一棵空了心的老椴树,我油锯都挨着树皮了,听见里头一声......
他抹了把冷汗,得亏我手快,赶紧换了个方向锯。
冷潜摇摇头:开春再说吧,这季节的黑瞎子最凶。
王老蔫急得直跺脚:等开春它醒了,哪还轮得到咱?林场保卫科那帮人早惦记上了!
他从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烟盒,背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地图,哥,你年轻时不是打过熊吗?
冷志军凑过去看地图,发现标注的位置正好在野葡萄沟北坡——去年他猎狍子时见过那棵老椴树,三人合抱粗,树干上有个不起眼的裂缝。
爹,要不......
不行!冷潜斩钉截铁,你才多大?知道黑瞎子醒了啥样吗?一巴掌能掀掉天灵盖!
灶间的门帘突然掀开,刘振钢探进半个脑袋:叔,我爹说他明天借咱家雪爬犁......
看见炕桌上的地图,眼睛顿时亮了,黑瞎子仓?
第二天天还没亮,四周仍是黑漆漆的一片,王老蔫四人就已经悄悄地离开了屯子。
王老蔫走在最前面,他的背上背着一把油锯,随着他的步伐,油锯在背上不停地晃动,时不时地会磕到路边的树杈,发出清脆的响声。
冷志军紧跟在王老蔫身后,他的背上背着一把双管猎枪,腰间的皮带上还别着一把斧头和一根绳索。
而刘振钢则更为夸张,他的身上挂满了各种工具,土枪、砍刀、铁钩子等等,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仿佛是一个移动的武器库。
最后面跟着的是灰狼和黑背,这两只大狗一直紧紧地跟随着主人。
而他们家里的两只小狗崽子,则因为不能一同出门而被留在了家里,急得直在门板上挠来挠去。
老黑沟里的积雪非常深,几乎没到了膝盖,每走一步都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
王老蔫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用手指着前方,说道:“就是那棵树!”
在晨雾的笼罩下,一棵歪脖子的老椴树孤零零地矗立在崖壁旁边。
树干的中空部分被厚厚的积雪掩盖住了,只露出了一条寸把宽的裂缝。
冷志军见状,连忙蹲下身来,仔细观察着那条裂缝。
他发现裂缝的边缘挂着几根黑色的毛发,显然是熊在蹭痒时留下的。
“听着。”冷志军轻声说道,然后抓了一把雪,将其捏成一个雪球,轻轻地扔向了树身。
“咚。”雪球砸在树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雪团砸在树干上的闷响过后,树洞里传来轻微的声,像闷在棉被里的鼾声。
冷志军和刘振钢对视一眼,同时屏住了呼吸。
咋弄?王老蔫嗓子发干,用油锯开个口子?
冷志军摇摇头,从背囊里取出捆干辣椒和旧棉絮。
这是胡炮爷教的法子——熏仓。
他把辣椒塞进树缝,点燃棉絮,浓烟顿时顺着缝隙钻了进去。
十秒钟。
二十秒钟。
突然间,树洞里传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
那声音如同雷霆万钧,让人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