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猎暗授赶山技(1 / 2)

天刚蒙蒙亮,冷志军就醒了。

炕上父母和妹妹还睡着,屋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积雪压断树枝的脆响。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披上棉袄来到院中。

仓房里的野猪肉冻得硬邦邦的,像一块块红褐色的石头。

冷志军清点着:四条腿、半扇肋排、两个猪肘子,还有内脏和猪头。

这些肉省着点吃,够全家撑过最冷的几个月。

起来了?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冷志军回头,看见父亲叼着旱烟站在仓房门口,呼出的白气和烟混在一起。

爹,我想给老姑送条后腿去。

冷潜眯起眼睛:咋突然想起你老姑了?

听说她咳嗽病又犯了。冷志军面不改色,再说,老姑父不是有杆猎枪吗?我想...

我就知道!

冷潜一巴掌拍在门框上,震得屋顶的雪簌簌落下,打着个野猪就不知道姓啥了?猎枪是你现在能玩的?走火咋整?

冷志军早有准备:老姑父休息的时候可以带我去,我在边上看着学。

冷潜抽了口烟,沉默了一会儿:先吃早饭,完了再说。

早饭是昨晚剩下的野猪肉炖粉条,热过后更入味。

冷杏儿吃得满嘴油光,林秀花一边给女儿擦脸一边问:他爹,这肉咋处理?

我和老刘商量了,上午去公社卖一大半。

冷潜扒拉着碗里的饭,再有两个月就快过年了,换点钱扯布做新衣裳,再买点白面。

冷志军筷子顿了一下。

前世父亲遇到他弄回家了猎物,一般也是这么决定的,当时他还闹脾气,觉得自己的猎物该自己做主。

现在他理解了,冬天漫长,钱比肉更急需。

爹,就留个猪头和一副下水吧,别的都卖了。冷志军主动说,妹妹该有件新棉袄了。

冷潜诧异地看了儿子一眼,林秀花更是惊讶得忘了盛饭。

冷杏儿眨巴着大眼睛:哥,你真给我买新棉袄?

买,买红的,衬你。冷志军捏了捏妹妹的脸蛋。

吃完饭,冷潜挑了最好的肉装进麻袋,准备去公社。

冷志军则选了条肥厚的后腿,用麻绳捆好。

早点回来,别在你老姑家蹭饭。林秀花嘱咐道,虽说你姑父是个林场的工人,可现在这年景,人家也不宽裕。

知道了,娘。

父子俩一前一后出了门。

屯子里已经热闹起来,几个村民看见冷潜拎着的野猪肉,都围上来打听。

老冷,听说你家小子打着大跑卵子了?

这肉卖不?匀我二斤呗。

咋打的啊?用枪没?

冷潜含糊地应付着,脚步不停。

走到屯口,刘山峰已经等着了,身旁的爬犁上堆着几个麻袋。

军子也去?刘山峰问道。

他去他老姑家。冷潜把麻袋扔上爬犁,咱俩去公社。

分道后,冷志军拎着猪后腿往北走。

老姑家在三里多外的林场家属区,路不好走,积雪没到脚踝。

但他脚步轻快——前世老姑父对他最好,教过他不少狩猎技巧。

林场家属区比屯子整齐多了,一排排红砖房冒着炊烟。

冷志军走到最边上那户,敲了敲门。

谁呀?里面传来老姑的声音。

老姑,是我,军子。

门开了,老姑冷萍裹着棉袄站在门口,脸色有些苍白。

军子?咋这时候来了?快进来。

屋里比冷志军家暖和多了,铁炉子烧得通红。

老姑父张建军恰好在家,正坐在桌前擦枪,看见他来,眼睛一亮:哟,小子来啦!

冷志军把猪后腿放在门边:老姑父,给您和老姑送点肉来。

好小子,有良心!张建军拍拍他的肩,坐,正好帮我擦枪。

冷志军心头一喜,刚要坐下,老姑咳嗽着说:建军,别让孩子碰枪,危险。

张建军讪讪地放下枪:你老姑说得对,这老枪容易走火。

冷志军知道计划受阻,但不急:老姑父,您给我讲讲打猎的事呗。

昨天我遇到一头野猪是掉石缝里了,我们误打误撞得手了.......

呦!你小子还能走这大运?张建军来了兴致,大跑卵子那獠牙,能把你肚子挑开...你脸上这伤就是它弄的?

冷志军点点头,趁机问:老姑父,要是正面碰上,没枪咋办?

上树啊!张建军瞪大眼睛,要么点火把,野猪怕火。不过最好还是有枪...他说着瞥了眼妻子。

冷萍倒了杯热水给冷志军:军子,别学打枪,危险。你爹就你这一个儿子。

老姑,我就问问。冷志军乖巧地说,您咳嗽好点没?

老毛病了,天冷就犯。冷萍又咳嗽几声,你娘咋样?

聊了会儿家常,冷志军知道今天借枪无望了。

临走时,张建军偷偷塞给他一个小布包:拿着,别让你老姑看见。

冷志军摸出是几张纸币,心中一暖:谢谢老姑父。

枪是不能借你,但这个给你......张建军压低声音,等开春我带你去打兔子。

回屯子的路上,冷志军盘算着下一步。

没枪的话,只能多做陷阱和下套子了。

他决定去拜访赵大爷——屯里最老练的猎人。

到家时已近中午,父亲还没回来。

冷志军跟母亲打了声招呼,拎着副猪肝出了门。

赵大爷住在屯子最西头,独门独院。

老头年轻时是这一带最好的猎手,后来腿摔伤了,就很少进山了。

院门没锁,冷志军推门进去,看见赵大爷正坐在屋檐下剥兔子皮。

老人头也不抬:来啦?把门带上。

赵大爷,给您送点野猪肝。冷志军把猪肝挂在门边的钉子上。

赵大爷这才抬头,一双鹰眼锐利如刀:听说你打着大跑卵子了?

运气好,掉石缝里了。冷志军重复着编好的故事。

赵大爷嗤笑一声,拿起靠在墙边的拐杖,指了指冷志军腰间:刀给我看看。

冷志军解下猎刀递过去。

赵大爷摸了摸刀刃,又凑近闻了闻:血味还没散尽。

他突然用刀尖挑起冷志军的外套,露出里面包扎的伤口,这也是石头蹭的?

冷志军知道瞒不过老猎人,干脆半真半假地说:赵大爷,那畜生差点要了我命。

赵大爷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小子,敢用刀猎跑卵子的,这屯子里除了我,就你了。

他把刀扔回来,不过你那刀法太糙,白瞎了好钢口。

冷志军心头一跳:您教我?

教你?赵大爷哼了一声,现在的小年轻,打个兔子就觉得自己是猎人了。

他指了指院子角落,去,把那堆铁丝给我捋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