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滴,在城市的霓虹无法触及的阴影中无声穿梭。周家别墅的灯火通明与内部的绝望哀嚎,已被他远远抛在身后。指尖没有沾染血腥,却比沾染了鲜血更加冰冷——那是将敌人连根拔起、碾碎其所有骄傲与倚仗后,留下的绝对力量的余温。周家这棵看似枝繁叶茂的大树,内部早已被蛀空,如今被他轻轻一推,便只剩下内部为了争夺残存养分而疯狂撕咬的蠹虫,再也无法对任何人构成威胁。
然而,就在他以为能暂时将目光从这滩烂泥上移开,聚焦于隐藏更深的神狱和那条毒蛇“夜枭”时,新的暗流,已然在城市的经济脉搏中悄然涌动。
临海的那间不起眼的安全屋内,气氛却不如外界想象的那般轻松。血狼将一份刚刚破译截获的加密情报递到秦渊面前,惯常沉稳的脸上带着罕见的凝重。
“老大,周家是彻底垮了,树倒猢狲散。但他们临死前疯狂反扑留下的烂摊子,比我们预想的要麻烦得多。”血狼的声音低沉,“根据我们挖出来的线索,周天雄那个老狐狸,为了筹集资金跟我们对抗,以及进行某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早在几个月前,就几乎将周氏集团最核心、最具潜力的几个项目——包括新港口的独家运营权和城东那块‘金雀’地皮——连同巨额现金流,以极其复杂的连环条款和近乎侮辱性的条件,抵押给了一个叫‘天罗集团’的跨国财团。”
“天罗集团?”秦渊接过那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文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这个名字他有印象,并非什么善男信女。一个近五六年间在国际资本市场上异军突起、背景成谜的庞然大物,明面上的业务覆盖能源、高科技和金融,但暗地里的触手,据说早已伸向了生物制药、地下情报网络甚至灰色领域的军火贸易,行事风格以霸道、诡秘和不留余地着称。
“对,就是他们。”接话的是阿杰,他常年混迹于公海与各国灰色地带,消息渠道野路子多,补充道,“秦爷,这个天罗集团,水很深。明面上光鲜亮丽,跟各国政要谈笑风生,但暗地里,养着一批心狠手辣、专门处理‘脏活’的‘清道夫’,手段干净利落,吞并、瓦解了不少不听话的中小家族和企业。周家这次,等于是病急乱投医,引狼入室了。现在周家这座破房子一塌,按照那份堪比卖身契的抵押合同,这些最肥的肉,几乎毫无悬念地,都要落进天罗集团的嘴里。”
秦渊快速浏览着情报上的关键信息,眼神逐渐冰冷。新港口的运营权关乎未来十年的海运命脉,那块“金雀”地皮更是位于城市规划的新中心,潜力无限。周天雄这是赌上了家族的根基,而天罗集团那份合同,简直是将趁火打劫写在了脸上,吃相难看到了极致。
“最关键的是,”血狼指向情报附件中的几张模糊但极具压迫感的照片和一行简短的行程记录,“我们安插在机场的眼线确认,天罗集团负责亚太地区具体事务的实权人物,一个代号叫‘罗睺’的家伙,就在前天晚上,已经乘坐私人飞机,秘密抵达本市。跟他同机抵达的,还有他那支在暗世界名头很响、以高效和残忍着称的‘秃鹫’安保小队。看这架势,他们恐怕不仅仅是来按合同接收资产的,更像是……来者不善,要借此机会立威,敲山震虎。”
“旧的饿狼刚被剥皮抽筋,新的秃鹫就循着腐肉的气息盘旋而至。这世道,永远不缺嗅觉敏锐、且自以为能分一杯羹的‘掠食者’。”
秦渊的指尖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安全屋内格外清晰。天罗集团选择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如此高调又隐秘地介入,绝非简单的商业行为。要么是他们早就盯上了周家这块肥肉,耐心等待其虚弱时给予致命一击;要么,就是背后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驱动——或许与一直隐藏在幕后的神狱有关?甚至,可能与那刚刚因为“星瞳”而浮出水面的神秘“九龙门”存在某种联系?这一切,都笼罩在迷雾之中。
“能锁定那个罗睺的具体落脚点,或者查清他此行的核心目标吗?”秦渊抬起眼,目光如炬。
“暂时还不行,”血狼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挫败感,“对方非常专业,反侦察意识极强,行程保密等级很高,我们的人几次试图追踪都跟丢了。‘秃鹫’小队成员也都是老手,分散行动,难以捕捉行踪。不过,根据我们搜集到的关于罗睺此人的性格分析和过往案例判断,他绝不会一直隐藏在暗处。他必然会选择一个最恰当的时机,以最嚣张、最引人注目的方式主动现身,一方面宣告天罗集团的正式入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震慑本土所有潜在的对手和不合作者。”
仿佛是为了精准印证血狼的推断,秦渊放在桌面上的那部特制加密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发出持续而稳定的震动,来电显示是一个经过多次转接、无法追溯源的本地虚拟号码。
秦渊看了一眼,按下接听键,却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将手机放在耳边,保持着沉默。
电话那头,在短暂的电流杂音后,传来一个略显沙哑、带着几分慵懒玩味却又像砂纸打磨金属般隐含锋锐的男声,说的是一口流利却带着某种独特异域腔调的中文,语速不快,却带着强烈的掌控感:
“秦渊,秦先生?久仰大名了。初次通话,鄙人罗睺,目前忝为天罗集团亚洲区事务负责人,勉强算是个能管点事的。”对方开门见山,自报家门,语气轻松得仿佛是在与一位神交已久的故友闲聊,但每个字都透着不容忽视的分量,“首先,请允许我表达一下个人的敬佩之情。秦先生此番雷霆手段,以摧枯拉朽之势,将盘踞此地多年的周家连根拔起,扫清了这块碍眼又挡路的绊脚石,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拍案叫绝。”
秦渊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如同深潭静水:“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