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脉宛如一头沉睡在大地之上的远古巨兽,它静静地匍匐着,沉默而苍凉,散发出一种亘古不变的寒意。旅游旺季的喧闹刚刚过去,就像潮水退去后裸露出来的冰冷礁石一般,山脚下这个原本无名的小镇也显露出了它骨子里的寂寥和冷落。
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风在肆意地游荡。它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塑料包装袋,让它们在空中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这座小镇发出的最后一丝叹息。街道两旁,几家挂着“住宿”、“餐饮”牌子的店铺半掩着门,老板们或倚在门边,或懒散地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外,对偶尔路过的几个裹紧冲锋衣的背包客也提不起一丝兴趣,甚至连招呼都懒得打一个。
整个小镇都被一种清冽的孤寂所笼罩,这种孤寂如同空气一般,无处不在。当人们深吸一口气时,那股雪线边缘特有的、如刀片般锐利的冷意便会直刺肺部,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秦渊一行人拖着专业登山包,住进了镇上唯一一家外墙还算完整的旅馆。前台登记本泛黄卷边,墙上的营业执照蒙着一层薄灰。
旅馆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高原汉子,脸颊上带着长期紫外线照射形成的酡红。他原本正低头刷着短视频,瞥见秦渊四人气质不凡的装束,眼睛一亮,立刻切换成热情模式迎了上来。
“几位老板来得正好!旺季刚过,房间随便挑!”他嗓门洪亮,震得柜台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不等秦渊回应,他就从抽屉里摸出一沓印刷粗糙的宣传单,“经典徒步路线,现在进去人少景美,再晚半个月大雪封山,想进都进不去了!”
岳擎天抱臂立在门口,如铁塔般沉稳。他完全无视老板的推销,锐利的目光穿透玻璃窗,落在远处连绵的雪峰与岩壁上。那不是游客的欣赏,而是猎人对猎场的审视。一股无形的凛冽气息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这是“兵门战意”,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直觉,此刻正如水银泻地般探查着周遭的一切。
秦渊脸上挂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对老板递来的宣传单视若无睹:“谢谢,我们想去更原生态的地方看看。”
老板的笑容瞬间凝固,像是被昆仑的寒风冻住了。他左右张望,压低声音:“原生态?使不得啊老板!最近山里邪性得很!”他凑近几步,带着烟草和汗液混合的气味,“好几个老向导都说山里‘气场’乱了,连牲口都不肯往深处走。没人敢带路的,听说……里面有东西。”他含糊其辞,眼中闪烁着本地人对未知山野的敬畏与恐惧。
秦渊与身后的苏清雨、华九针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老板说的“气场乱了”,正与他们感知到的能量扰动吻合。
最终他们婉拒了老板的劝阻,付完房钱稍作休整,便在老板看疯子般的目光中离开了小镇,沿着一条几不可辨的小径踏入昆仑腹地。
人烟迅速被抛在身后。脚下的路从碎石变成了纠缠的灌木、深厚的苔藓和松软的腐殖层。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只有零星光斑顽强穿透树冠,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投下破碎的金色。空气越发寒冷潮湿,远处不时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更添几分原始苍茫。
岳擎天突然抬起右手握拳。所有人瞬间停步,气息收敛如石。
他闭上双眼,眉峰紧锁,“兵门战意”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扩张,如精密雷达般扫描着四周。林木、岩石、溪流,甚至空气中流动的能量,都在他的感知中构建出立体的图景。
片刻后,他猛地睁眼,眸中锐光如刀:“三点钟方向岩石后,两人携带制式武器;九点钟方向树冠,狙击手;十一点钟灌木丛,至少三人呈散兵线布置。”他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标准的围猎阵型。不过东南方河床乱石滩防守最弱,只有一道微弱气息,看来是他们倚仗的天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