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廿五。
伊犁河谷以西三百里,天山北麓。
风雪混杂着天地,四野茫茫。
积雪堆积,深及战马的腹部。
寒风呼啸,卷起雪粒抽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留下道道红痕。
西镇军团三万五千人的队伍,在无垠的雪原上缓慢移动。
队伍最前方,十辆铁甲车发出沉闷的轰鸣。
宽大的履带碾过深雪,在纯白的大地上压出两条黑色的辙印。
车顶的除雪铲左右摆动,将前方的雪墙推向两侧。
蒸汽锅炉喷出浓黑的烟,被狂风吹散。
车内,锅炉工光着膀子,浑身是汗,一铲一铲地将黑石谷的石炭送入炉膛。
驾驶员眯着眼,透过狭窄的缝隙分辨着方向,双手紧紧把持着沉重的舵轮。
“报告营长!”
车载的铜管传声筒里,一个声音焦急地响起。
“三号车!左边履带掉进冰坑了!”
“请求牵引!”
林风站在指挥车的车顶,一把抹去脸上的冰霜,对着自己的传声-筒吼叫。
“四号车!五号车!停下!”
“挂牵引索!”
“把它给我拉出来!”
“呜——!”
蒸汽机发出更加剧烈的嘶鸣。
四号车与五号车停止前进,缓缓倒退。
工兵营的士兵冒着风雪冲出,将一人手臂粗的铁链挂上三号车的车体。
“拖!”
林风的命令穿透风雪。
“轰隆隆——!”
履带在雪地里空转,甩出大片的雪泥。
三号车车身剧烈一震,从冰坑中被硬生生拽了出来。
“继续前进!”
“保持车距!”
“注意脚下的冰缝!”
林风厉声下令。
钢铁车队再次启动,向着西方继续推进。
铁甲车的后方,是西进旅与天山旅的重甲步兵。
士兵们穿着双层棉甲,外面罩着防雪的斗篷,头上是加厚的皮帽。
他们排成四列,踩着铁甲车碾出的深沟,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
积雪没过小腿,每一步都消耗着巨大的体力。
风雪灌进衣领,带走身体的温度。
“跟上队伍!”
“不许掉队!”
军官们骑在马上,挥舞着马鞭,声音嘶哑。
“噗通。”
一个年轻的士兵身体一软,栽倒在雪地里。
“起来!”
他身边的百夫长跳下马,一把将他从雪中拎起。
“把这个吃了!”
百夫长从怀里掏出一块冻得坚硬的肉干,塞进士兵的嘴里。
“嚼!”
“咽下去!”
“想活命就跟上!”
年轻的士兵牙关打颤,用尽力气咀嚼着,混着雪水将肉干吞下。
一股微弱的热流在腹中升起,他挣扎着,重新跟上了队伍的步伐。
队伍的两侧,天山旅的轻骑兵在雪原上警戒。
这些从畏兀儿、哈萨克部族中精选的骑士,伏在马背上,用千里镜扫视着远方。
战马的鼻孔喷出团团白气,马蹄上都裹了防滑的草垫。
队伍的中部,是开山炮团的炮车与辎重车队。
沉重的野战炮与臼炮,深陷在积雪之中。
拉车的挽马奋力向前,马蹄在雪地上不断打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