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说的!阎王爷不敢收!”
他走到那群清军尸体旁,一脚踢开一个死不瞑目的清军头领。
“清点战果!把这些清狗的马匹、兵器、甲胄,所有能用的东西,全都给老子扒下来!”
“他们不是想抢咱们的盐巴吗?”
“老子今天连他们的裤衩子都给扒了带回去!”
“是!”
士兵们轰然应诺,压抑的气氛被这句粗俗的命令冲淡了不少。
他们开始高效地执行命令,将清军的武器装备收集起来,一匹匹无人看管的战马也被牵到了一起。
贺连山走到骆驼队旁边。
几百头骆驼聚在一起,虽然有些受惊,但在盐队护卫用生命筑起的壁垒下,安然无恙。
每一头骆驼背上都驮着两大包盐巴,那是黑水城几十万军民的命!
他伸手拍了拍一头骆驼的脖子,感受着它温热的体温。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被急救的赵老栓,又看了看那些死去的护卫。
这场胜利的代价,太大了。
“将军!”
一个什长跑过来报告。
“清点完毕!斩杀清军猎杀营一百三十四人!俘虏受伤的二十七个!缴获战马一百五十三匹!马刀、弓箭、甲胄若干!”
“那二十七个俘虏呢?”
贺连山冷冷地问。
什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将军的意思。
“路上走不动的,都处理了。现在还剩五个能走的,都是头目。”
“嗯。”
贺连山不再多问。
“伤员上马!能动的都给老子动起来!把咱们牺牲的弟兄,还有盐队的弟兄,都带上!咱们回家!”
“盐巴!一粒都不能少!”
“出发!”
队伍重新集结。
来时气势如虹,归时却多了一份沉重。
队伍的最前面,是贺连山和他麾下的精锐骑兵。
中间,是安然无恙的骆驼商队。
队伍的最后面,是几辆用备用骆驼拉着的简易拖车,上面躺着重伤的赵老栓和其余伤员。
还有几十匹战马,马上驮着的,是盖着白布的尸体。
风沙吹过戈壁,卷起一阵呜咽。
归途,再无一言。
……
黑水城。
城墙上的士兵远远看到了地平线上出现的队伍,立刻发出了欢呼。
“回来了!贺将军他们回来了!”
“盐队回来了!”
城门大开。
李信带着一众将领,亲自站在城门口迎接。
百姓们也从城内涌出,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激动。
然而,当队伍走近,城门口的欢呼声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化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到了队伍后面的那些身影,看到了那些盖着白布的尸体。
胜利的喜悦,瞬间被一股沉重的悲伤所取代。
贺连山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李信面前,单膝跪地,甲胄碰撞,发出哐当的声响。
“主公!末将幸不辱命!盐巴,保住了!”
他的声音洪亮,却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沙哑。
李信没有立刻去扶他。
他的目光越过贺连山,看向他身后的队伍,看向那些伤员,看向那些冰冷的尸体。
他走过去,亲手揭开一具尸体上的白布。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他有印象,是飞骑旅的一个小伙子,上次还因为打靶成绩优秀,被他当众表扬过。
李信默默地将白布盖了回去。
他走到运送伤员的拖车旁,看到了昏迷不醒的赵老栓。
军医正在给他换药,那狰狞的伤口让李信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怎么样?”
李信的声音很低沉。
“回主公,赵百夫长失血过多,路上昏迷了好几次,全靠一口气吊着。能不能醒来,就看今晚了。”
军医低声回答。
李信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赵老栓滚烫的额头。
他站直身体,转身,这才走到贺连山面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起来吧。”
“打得很好。”
李信拍了拍他肩膀上的尘土。
“但是,也打得很惨。”
贺连山低着头,拳头攥得死紧。
“主公,是末将无能!若是能早到半个时辰,盐队的弟兄们,就不用死那么多了!”
“这不是你的错。”
李信打断了他。
“是周培公的算计太毒!是清狗太狠!”
他的目光扫过那几个被五花大绑、满脸惊恐的清军俘虏。
“拖下去,让青蛇卫好好问问,我要知道这个猎杀营的所有情报。问完之后,把头挂在城墙上。”
“是!”
李信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些缴获的战利品上。
“把缴获的兵器甲胄,全部入库。受伤的战马,送去兽医营。完好的,补充进骑兵营。”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所有牺牲的将士,三倍抚恤!他们的家人,黑水城养了!”
“伤员,用最好的药,不计代价,必须把人给老子救回来!”
“诺!”
众将齐声应道。
就在这时,两名传令兵骑着快马,从另外两个方向疾驰而来,在城门口翻身下马,冲到李信面前。
“报——!”
“主公!黑石谷急报!我磐石旅设伏,击溃清军猎杀营!清军统领巴图鲁被当场格杀!”
“报——!”
“主公!红石山急报!我军利用蒸汽机和地形,重创清军猎杀营!敌军伤亡过半,狼狈逃窜!”
三路捷报!
周围的将士们听到消息,脸上终于露出了振奋的神情。
三路出击的清军,全被打了回去!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捷!
然而,李信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
他接过三份染着血迹和尘土的战报,沉默地看着上面记录的每一个字。
胜利,胜利,胜利。
伤亡,伤亡,伤亡。
每一个胜利的背后,都是一长串触目惊心的名字和数字。
他合上战报,抬头望向肃州的方向,那里的天空阴云密布。
他转身,大步向城内的中枢议事堂走去。
“所有旅帅以上将官,立刻到议事堂开会!”
他的背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