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将军的喷子(1 / 2)

夜深了。

剿灭马贼的喧嚣早已散去,营地陷入沉睡,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远处野狼的偶尔嚎叫。

营地边缘,一处特意隔开的角落,火光跳动。

这里是临时的铁匠铺。

几个简陋的土窑烧得通红,映着几张满是煤灰的脸。

一个叫王二的年轻士兵,正光着膀子,抡着大锤。

他身材敦实,手臂上的肌肉像石头疙瘩。

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皮肤滚落,在滚烫的铁砧旁蒸发成白汽。

叮!

当!

他正将缴获来的马贼弯刀和破损甲片熔了,锻打成一根根矛头。

这是将军下的新命令。

李信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

他脚步很轻,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看着王二专注的侧脸,看着他每一次沉稳有力的锤击。

“王二。”

“啊?将军!”

王二吓了一跳,手里的铁锤差点脱手。

他连忙放下锤子,在同样脏兮兮的裤子上擦了擦手,就要下跪行礼。

“不必多礼。”

李信摆摆手,让他站直了。

他的目光扫过旁边木箱里码放整齐的新矛头。

这些矛头形态规整,刃口泛着冷冽的青光,比之前那些粗制滥造的货色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手艺不错。”

李信拿起一根,用指甲弹了弹,发出清脆的嗡鸣。

“比之前的好多了。”

“谢将军夸奖!”

王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咧嘴一笑。

“俺…俺就是以前在老家铁匠铺里当过几年学徒,会点皮毛…”

李信没再客套,他把矛头放下,眼神变得深邃。

他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王二,你觉得,我们现在的刀枪,跟准噶尔人的比,怎么样?”

王二愣了一下,随即老老实实地回答。

“回将军,咱们的刀枪现在都是用这些杂铁熔了重打的,够硬,也够结实。”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下去。

“但是…要跟准噶尔那些精锐骑兵用的镔铁刀比,还是差了点火候。”

“人家的刀能砍断咱们的刀,人家的甲咱们的矛不一定能捅穿。”

这是实话。

也是所有士兵心里的疙瘩。

李信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如果…我们面对的,是比准噶尔人更厉害的敌人呢?”

“比如…他们手里拿着一种东西,能连续喷火,几十步外就能要了你的命。”

“连续喷火?几十步外?”

王二的眼睛瞬间瞪圆了,满脸都是不敢相信。

“那…那不是神仙手段吗?俺以前在镇上听南边来的客商吹牛,说官军里有火铳营,可那玩意儿死沉死沉的,填个药半天功夫,还动不动就炸膛,打天上的鸟都费劲…威力也就那样…”

他一脸的不屑。

在他看来,那东西就是个听响的玩意儿,中看不中用。

“不是那种笨家伙!”

李信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眼睛里有一种王二从未见过的灼热。

他压低声音,凑到王二耳边,像是在分享一个能捅破天的秘密。

“是一种管子!”

“一种不长,也不算太重的铁管子!”

“里面装上火药和铁砂,点着了,能一下喷出去!”

“近身对着人堆,一喷就是一大片!比弓箭射得快,比长矛捅得狠!”

“你想想看,敌人骑着马冲到你面前,离你还有几十步远,咱们这边一排管子对准他们,‘轰’的一下全喷了!”

“人仰马翻!”

李信一边说,一边从火堆旁抄起一根烧火用的、从破车上拆下来的细铁管,在王二面前比划着。

“大概就这么长…里面是空的…屁股后面钻个小眼儿,塞引火的药捻子…管子口装火药和铁砂子…用火绳或者燧石那么一打…”

王二呆呆地听着李信的描述,看着他手里那根平平无奇的烧火棍。

他的眼神从茫然,到困惑,再到猛地亮了起来。

一种属于铁匠的、对钢铁和火焰的本能被彻底点燃了!

管子!

火药!

喷发!

铁砂!

这几个词在他脑子里炸开了锅!

“管子…喷铁砂…”

王二喃喃自语,一把从李信手里夺过那根细铁管。

他的手指在冰冷的铁管上粗暴地摩挲着,感受着它的厚度和质地。

“将军,您的意思是…像…像过年放的那种大号‘地老鼠’炮仗?”

他猛地抬头,呼吸都粗重了。

“炮仗里喷的是火星子…要是换成铁砂子…”

他脑子里瞬间有了画面,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管子!管子壁得足够厚!不然非炸了不可!”

“屁股后面的点火孔怎么弄才稳妥?引药怎么装才不会漏气?”

“喷完一次,滚烫的管子怎么才能最快装第二次?”

“管子太烫了,手都端不住啊!”

一连串的问题从他嘴里蹦出来,又快又急。

“问得好!”

李信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是赞许。

“所以,这事儿得试!”

“得咱们自己一点一点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