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京都以东，直至大海，包括这富庶无比的齐鲁、江淮之地……全部！全部归大燕所有！”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吼出了最后几个字！
这个承诺，不可谓不惊人！这意味着戎族将放弃几乎整个东部战线已经到嘴边的肥肉，将其全部让给燕国！江淮之地，乃是天下财赋重心，其价值远超土地本身！
慕容英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呼吸似乎也急促了一瞬。但他很快控制住自己，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在评估这个承诺的真实性和价值。
兀术赤趁热打铁，继续加码：
“不仅如此！京都城破之后，城内皇宫府库珍藏，我大戎只取三成，其余七成，连同所有工匠、典籍，尽数归燕！”
院落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只有兀术赤粗重的喘息声和慕容英指尖轻轻敲击石桌的“笃笃”声。
慕容英的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兀术赤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几乎是将半个最富庶的梁国拱手相送，还附带了巨大的政治声望。这能极大地巩固他在国内的地位，为他将来继承大统铺平道路，甚至有可能让燕国取代梁国，成为新的中原共主。
但是，风险也同样巨大。
萧凡不是易与之辈，虎啸营的战斗力他早有耳闻，如今八万主力更是气势如虹。正面牵制，燕军必然要付出惨烈的伤亡。而且，兀术赤此人，狼子野心，他的承诺，在城破之后是否还能作数？会不会是驱虎吞狼，甚至过河拆桥？
他看了一眼兀术赤那双因为急切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明白，兀术赤是真的被逼到了绝境，这也是他为什么肯付出如此巨大代价的原因。错过这次，戎族可能真的再无机会踏入中原核心。
赌了！
慕容英心中终于做出了决定。相比于未来可能获得的巨大利益，眼前的风险和牺牲，是可以接受的！更何况，他也有自己的后手和算计……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了进入这个院子后的第一个，带着些许温度和决然的笑容：
“大单于，言重了。我大燕与大汗，乃是盟友，理应同舟共济。”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语气变得坚定：
“萧凡此獠，不仅是大汗的心腹之患，亦是我大燕未来之敌。于公于私，我慕容英，都不能坐视他坐大！”
“好！既然大汗有此决心，我慕容英，便陪大汗赌这一把！”
“三日！”他伸出三根手指，“我燕军主力，会倾尽全力，在南线构筑防线，为大汗争取整整三日的攻城时间！三日之内，只要我慕容英还有一兵一卒在，就绝不让萧凡一兵一卒，干扰大汗攻城！”
“但是，”他语气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兀术赤，“也希望大汗，能谨守今日之约！城破之后，江淮之地，府库珍藏……”
“殿下放心！”兀术赤猛地站起，激动得脸色潮红，他伸出粗糙的手掌，“我兀术赤对长生天发誓，若有违此约，人神共弃，死后魂魄不得回归草原！”
两只手，一只粗糙布满老茧，一只白皙保养得宜，在空中重重地握在了一起。
一个是为了毕生梦想的孤注一掷，一个是为了巨大利益的冒险豪赌。
这短暂的联盟，在这破败的院落里，于惨白的月光下，再次被加固。而京都城，以及城外严阵以待的萧凡，即将迎来风暴最为酷烈的最终章。
月光依旧冰冷，映照着两人离去的身影，也映照着这座命运多舛的帝都。一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终极决战，就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被悄然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