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高望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此事关乎重大,务必隐秘!若有丝毫泄露,咱家活不了,你们一个个都得九族尽灭!”“是!是!”文吏和行商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躬身应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高望独自一人留在房中,激动地搓着手,走到窗边望向镇南王府的方向,脸上满是得意与怨毒交织的复杂神色。“萧凡啊萧凡,任你奸似鬼,这次也要喝咱家的洗脚水!咱家看你这次怎么死!”
他已经开始幻想,如何拿着铁证回京,如何接受大殿下的嘉奖,如何看着萧凡从权势滔天的镇南王变成阶下囚……
然而,他的一切行动,每一个步骤,甚至他此刻的狂喜与算计,都丝毫没有脱离萧凡为他画好的棋盘。
在高望的全力推动下,他的秘密网络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银子像水一样洒出去。很快,各种零碎的信息被汇集起来:
有边境驿丞醉酒后透露,那几日确实有王府亲卫押送车队往西南方向去,车辆沉重,苫布盖得严实,不像寻常补给;有曾在军中服役后被遣散的老卒,在边境黑市喝酒时吹牛,说见过簇新的鹰嘴铳,不像南阙的工艺,倒像是梁朝军中的好东西,可惜价格太高,他买不起;甚至高望安插的人,真的“费尽千辛万苦”,从一场刚刚结束的小规模冲突地点(自然是兀术部下按照萧凡暗示故意留下的战场),“侥幸”捡回了一支严重损坏但关键部件仍可辨认的鹰嘴铳残骸,上面梁朝军械监的铸造编号虽然磨损严重,却似乎依稀可辨!
所有的线索,零散而模糊,但指向的方向却惊人的一致——那批从甲三库出去的军械,最终并未抵达任何一个边境哨所,而是疑似流入了南阙境内,出现在了“匪徒”手中!
高望拿到那支残铳时,手都在发抖。“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脸上兴奋得泛起潮红,“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萧凡,你这次死定了!”
他不再有丝毫怀疑。这一切“艰辛”查证得来的“铁证”,彻底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甚至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帮他对付萧凡。
他却忽略了(或者说选择性忽略了)几个明显的疑点:为何查证过程虽“艰辛”却总有线索?为何黑市恰好有人吹嘘?战场又恰好留下如此“明显”的证物?那编号为何偏偏磨损到“依稀可辨”的程度,既不能完全确认,又给人以无限的想象空间?
利令智昏。急于扳倒萧凡向大皇子邀功的迫切,以及对萧凡根深蒂固的嫉恨,让高望失去了应有的判断力。他像一头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扑了上去。
“立刻!将所有这些线索,还有这个!”高望指着那残铳,“仔细打包,以最快最隐秘的方式送回京城,呈交大殿下!信中再加一句,臣怀疑萧凡勾结南阙逆匪兀术,图谋不轨,恳请殿下速做决断!”
他觉得证据链已经足够“坚实”了。
与此同时,他决定再添一把火。既然怀疑萧凡勾结兀术,那就要让这“勾结”看起来更像真的。“让我们的人,”高望对着心腹小太监吩咐,“在市面上继续散播消息,就说……镇南王与南阙某些势力早有默契,边境安宁不过是假象,实则是养虎为患,以自重其身!说得越玄乎越好!”
他要把水彻底搅浑,让南疆人心惶惶,让朝廷对萧凡的信任降到冰点。届时,京城问罪的旨意一到,萧凡便是众叛亲离,百口莫辩!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不久的将来,萧凡身败名裂,而他自己则踩着萧凡的尸骨,登上权力的新高点。
他却不知,他散播的这些谣言,正一步步地配合着萧凡的战略,让朝廷更加确信南疆局势复杂、离不开萧凡坐镇;而他辛苦“查获”并送京的“铁证”,在萧凡后续的布局中,将会变成彻底反转、将他自身置于万劫不复之地的致命陷阱。
狐已入彀,犹自不觉,反而兴奋地拖着捕兽夹奔向猎人设下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