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阙太子兀术在落鹰谷遭逢惨败,损兵折将,被视为精锐的狼骑折损近三成,这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他退回大营,怒火中烧,斩杀了数名作战不力的将领,但并未失去理智。他深知梁军新帅萧凡诡计多端,不可力敌,便暂时收缩兵力,加固营垒,同时八百里加急向国内催调援兵和粮草,如同一头受伤的恶狼,舔舐伤口,磨砺爪牙,等待反扑的时机。
萧凡站在镇南关城头,远眺南阙大营连绵的灯火和更远处黑暗的群山,心中并无丝毫松懈。他深知兀术绝不会甘心失败,下一次进攻必将更加凶猛。关内守军经前一战,虽士气可用,但伤亡亦是不小,兵力捉襟见肘的困境并未缓解。从内地调兵,路途遥远且易遭截击,远水难救近火。
一日升帐,萧凡下达军令:即日起,关内所有炊事营垒,每日增设虚灶,炊烟务求浓密旺盛,遍插旗帜,营造出大军云集的假象。同时,密令冷锋,从其麾下斥候及军中遴选百名最精锐、最擅长山地潜行的老兵,脱下号衣,换上当地山民的粗布衣裳,携带足量干粮弩箭,分批潜出关外,执行一项绝密任务。
石虎不解:“大人,咱就这点人,灶台搞得比人多还多,这不是糊弄鬼吗?”谢宝树却一拍大腿:“妙啊!大人这是要唱一出‘瞒天过海’!让那蛮子太子以为咱们援兵源源不断,吓得不敢动弹!”
萧凡目光沉静:“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能拖住他一日,我们便多一分准备的时间。”他深知,兀术新败,惊魂未定,疑心正重,此计大有可为。
果然,镇南关内连日“炊烟袅袅,旌旗招展”,好不热闹。南阙斥候远远望见,心惊胆战,飞马回报兀术:“太子殿下!梁军关内日夜炊烟不断,数量远超以往,营盘似乎也扩大了,恐有大批援军秘密抵达!”
兀术闻报,登上哨塔亲自观望,只见梁军关内果然人气鼎盛,心中惊疑不定。落鹰谷的教训犹在眼前,他不敢再轻易冒险,只得强压怒火,下令各营谨守营寨,加派斥候,严加探查。萧凡的“增灶”疑兵之计,成功奏效,为镇南关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而就在兀术的目光被关内“热闹”吸引时,冷锋率领的百人精锐,如同百条融入夜色的毒蛇,早已“暗度陈仓”,利用采药人和猎户才知道的崎岖山径,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入了南阙国境深处。
冷锋小队潜入南阙,并非为了斩将夺旗,他们的任务更加阴险致命——散布流言,点燃南阙内部早已存在的矛盾之火。
南阙老国王年迈体衰,太子兀术虽骁勇,但其弟木赤王爷同样手握重兵,驻守后方重镇,对汗位早有觊觎之心。兄弟二人貌合神离,已是公开的秘密。
萧凡精准地抓住了这一点。冷锋的人化整为零,混入南阙边境的市集、村落,甚至伪装成溃兵,潜入南阙大营周边,用各种方式散播着精心编织的谣言:
“太子兀术为了抢功,故意让我等部落勇士打头阵送死,他的狼骑却躲在后面!”“听说太子上次大败,损失了无数粮草,却想克扣我等军饷来弥补!”“木赤王爷早就对太子不满了,说要是他领军,早就踏平镇南关了!”“据说木赤王爷私下和梁人有接触,想借梁人的手…”
谣言如同带着毒液的藤蔓,在南阙军中和社会底层迅速蔓延、发酵。这些话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恰好戳中了许多士兵心中的怨气和疑虑。
消息很快传回了南阙国都,朝堂之上暗流涌动。木赤王爷得知谣言后,又惊又怒,他虽然野心勃勃,但此刻绝不愿背上有通敌嫌疑的黑锅。他连连上书向老国王哭诉辩解,同时更加紧了对自身军队的控制,对兀术从前方发来的调兵催粮命令,开始以各种借口拖延、打折扣。
前线南阙军中,来自太子嫡系和与木赤王爷关联的部落军队之间,隔阂与不信任感明显加深。互相猜忌、推诿、甚至小规模械斗的事件时有发生。兀术察觉到了军中的异样和后方弟弟的掣肘,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有力无处使,既要应对正面虎视眈眈的萧凡,又要分心防备背后的冷箭,心力交瘁。
萧凡此计“借刀杀人”,无需自己动手,便成功挑动了南阙内斗,使其陷入内耗。梁军则“隔岸观火”,静待其内部矛盾激化。
内部的纷扰和后勤的不畅,让兀术越来越焦躁。国内的压力,兄弟的逼宫,都让他无法再继续等待下去。他必须尽快用一场胜利来挽回颓势,巩固自己的地位。
他判断梁军“援军”新到,或许急于立功,可以利用这一点。于是他故意派出数支小股部队,频频袭扰梁军看似薄弱的粮道,佯装兵力不足,示敌以弱。
萧凡看穿了兀术急于求战的心理,决定将计就计。他命令石虎率领一千人马,护送一支伪装满载粮草的车队出关,并特意叮嘱:“若遇敌军,许败不许胜,可丢弃部分辎重,装作慌乱溃退,务必将其主力诱入黑风峪!”
石虎虽不情愿诈败,但军令如山:“末将遵命!定把那龟孙子引进来!”
果然,兀术见梁军出战,且“护粮”部队看似兵力不强,认为机会来了。他留下部分兵力守营,亲率一万五千主力,浩浩荡荡出击,意图先吃掉这支孤军,再趁势猛攻镇南关。
石虎依计行事,与南阙前锋稍一接触,便“溃不成军”,丢弃车辆旗帜,狼狈后撤。兀术求胜心切,见状大喜,挥军全力追击,一步步被引入了地形狭窄、两侧山高林密的黑风峪。
就在南阙大军大部分涌入峪口之时,忽听得山顶三声炮响!如同雷霆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