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凝固了。
在纳斯达克交易所圆形大厅的中心,在那束唯一的聚光灯下,闻人语高举着钟锤。
她的手臂稳定,手腕没有一丝颤抖。
墨黑色的真丝礼服勾勒出她挺直的背影,袖口处用银线绣出的新世界集团Logo,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点冷冽的光。
整个大厅,数以百计的全球资本巨头,此刻都成了她身后的背景板。
他们屏住呼吸,仰望着那个站在台上的身影。
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张即将拉开的弓。
弓弦已经绷到了极致。
镜头后的摄影师,手指紧紧贴在快门上,连眨眼都不敢。
全球无数块屏幕前,人们停下了手中的一切。
上海,陆家嘴的一间交易室里,所有交易员都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墙上巨大的直播画面。
“她怎么不敲?”一个年轻的交易员忍不住低声问。
“闭嘴。”他的主管头也不回,声音沙哑,“她在积蓄力量,为这一声积蓄整个东方的力量。”
伦敦,金融城。刚过午后,一个基金经理推开了下午茶,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直播。
“一个时代的开始,或者一个时代的结束。”他喃喃自语。
香港,李家的豪宅里,几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端着茶杯,茶水早已凉透,他们却浑然不觉。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一个我们自己的人,站在那个地方。”
全世界的空气,都仿佛被抽空了。
所有人的心跳,都和屏幕上那个无声的倒计时同步。
在闻人语的世界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戈尔曼脸上的期待,秦晚眼中的泪光,方辰攥紧的拳头,台下人群各异的神色,都变成了缓慢的、无声的默片。
她能听见的,只有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还有那柄钟锤在她掌心的分量。
这分量,是父母的血海深仇。
这分量,是伙伴们的信任托付。
这分量,是一个商业帝国从废墟中崛起的全部重量。
她手臂的肌肉,开始一寸寸绷紧。
那股从脚底升起,贯穿脊柱,最终汇聚到手臂上的力量,让她举着钟锤的姿态,稳定得如同一座雕像。
然后,她动了。
没有预兆。
手臂挥下。
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撕裂空气的决绝。
那柄包裹着黄铜的实木钟锤,在空中划过一道简洁而充满力量的弧线。
重重地,敲击在那口光洁如镜的黄铜开市钟上。
“铛——!”
一声巨响,炸开。
那不是普通的钟声。
它清越,仿佛能穿透钢铁与玻璃,直达云霄。
它洪亮,仿佛带着万钧雷霆之力,在大厅的穹顶之下反复回荡,撞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与胸膛。
它充满了力量,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掀起的声浪瞬间吞没了整个空间。
詹姆斯·戈尔曼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脸上的笑容凝固成一种震撼。
台下的资本巨头们,许多人身体微微一晃,仿佛被这声音的实质性冲击波扫过。
秦晚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却没有去擦。
方辰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他张开嘴,想要欢呼,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股热流直冲头顶。
雷啸站在闻人语身后,如山的身形,第一次显露出一丝细微的激动。
钟声,没有停止。
它通过台前数十个麦克风,被捕捉,被放大,被转化为电流信号。
在零点零零几秒的时间内,它冲出了纳斯达克交易所的大门。
时代广场上,所有游客和行人都下意识地抬头。
那一声钟响,仿佛来自天空,盖过了广场上所有的嘈杂与喧嚣。
“天哪,这是什么声音?”
“是纳斯达克!是那个中国公司!”
钟声沿着地下的光缆,以接近光的速度,向全球蔓延。
它在华尔街每一个交易终端的扬声器里响起。
“开盘了!”
“N。w。w!准备买入!”
无数交易员对着电话狂吼,键盘的敲击声瞬间汇成了暴雨。
它在白宫的某个办公室里,通过电视机传出,让正在看简报的人停下了手中的笔。
它在京城的一间四合院里,让一位正在提笔练字的老人手腕一顿,墨迹在宣纸上晕开了一个圆点。
老人抬起头,望向窗外,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
“响了。”他轻声说。
“嗯,响了。”旁边的人回应,“比我们想象的,更响。”
在某个阴暗的房间里,屏幕上的光照亮了顾明哲苍白的脸。
钟声传来,他手中的酒杯滑落,在昂贵的地毯上碎裂开来,红色的酒液像血一样蔓延。
他的身体瘫软在沙发里,双眼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他知道,那一声钟响,是敲给他的,敲给顾家的,敲给所有旧日恩怨的镇魂曲。
曲终,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