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大厅的轰鸣已经退潮。
之前那种沸腾的，燃烧着金钱与神经的空气，此刻冷却下来，只剩下服务器机柜风扇持续的低沉嗡鸣。
瘫在椅子上的交易员们被分批带去休息，大厅里空旷了许多。
陆云帆站在闻人语的办公室里，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刚刚汇总完毕的战果报告，打印在A4纸上，数字是红色的。
另一样，是一台亮着屏幕的加密终端。
闻人语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他。
窗外是维多利亚港的夜景，灯火织成一张铺满山海的锦绣。
中银大厦的棱角，汇丰总部的钢骨，都在脚下。
香港依旧繁华，像一座永不陷落的堡垒。
“说吧。”
闻人语的声音传来，没有回头。
陆云帆拿起那几张A4纸，纸张很薄，他却觉得有些沉。
“老板，第一阶段的战果出来了。”
他清了清喉咙。
“YINNI央行入场干预资金，消耗约三百一十亿美元，基本宣告外汇储备见底。”
“YAJIAdA综合指数触发熔断，停盘前跌幅百分之二十三，股市总市值蒸发近四成。”
陆云帆念出这些数字，没有任何情绪。
它们只是事实。
“我们动用的本金一百三十亿，目前账面浮盈，三百二十亿美金。”
他说完，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只有空调系统送出的微风声。
陆云帆看着老板的背影，那个背影在璀璨的城市灯火映衬下，显得有些单薄。
他无法将这个背影，与刚才那个掀起滔天巨浪的指挥者联系起来。
“qIAoNASEN呢？”闻人语问。
“根据数据模型反推，qIAoNASEN资本动用的总资金，在一千二百亿美金上下。”
陆云帆翻到下一页纸。
“他们的盈利，约在五百亿美金。”
“收益率不到百分之五十。而且，他们引发的信用崩塌，完全在计划之外，打乱了他们的收割节奏。”
陆云帆的语气里，有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敬畏。
用十分之一的资金，撬动了对方一半以上的战果。
在战场破坏力上，更是远远超出。
这不是胜利，这是碾压。
闻人语没有对这个结果发表任何看法。
她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
她的目光没有落在那份代表着杀戮与掠夺的战果报告上。
她伸出手，点开了那台加密终端。
一封刚刚抵达的邮件跳了出来。
发件人：雷啸。
邮件标题很短。
“‘未来之翼’与‘东方核心’项目奠基成功。”
她点开附件。
附件里没有文字，只有十几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间崭新的，亮得晃眼的实验室。
崭新的机床，崭新的示波器，崭新的通风管道。
第一张照片，一个头发花白的俄罗斯老人，正戴着老花镜，用一个卡尺小心翼翼地测量一个金属零件。他的手很稳，眼神专注得像是在对待一件艺术品。
第二张照片，两个中年工程师站在一块写满了公式的白板前激烈地争论，其中一个满脸通红，指着一个公式，唾沫横飞。
第三张照片，一群人围在一起，举着装满伏特加的玻璃杯，庆祝着什么。伊万诺夫局长也在其中，他那件不合身的旧军大衣不见了，换上了一件干净的工作服，脸上的醉意被一种久违的神采所取代。
闻人语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一张一张地看过去。
陆云帆站在一旁，他看着老板的侧脸，有些不解。
他不明白，为什么老板在听完成百上千亿资金的战报后，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此刻却会因为几张来自冰天雪地的照片，眼神里透出一种他看不懂的东西。
“老板，这些是……”他忍不住开口。
闻人语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她抬头看向陆云帆。
“云帆，你看这份报告。”
她指了指桌上那份印着红色数字的A4纸。
“这是剑。”
她的声音很平静。
“我们刚刚铸造完成的剑，很锋利，能见血，能摧毁他们的金融防线。”
陆云帆点头，这他懂。
闻人语又指了指屏幕上那些俄罗斯科学家的照片。
“再看这些。”
“这是犁。”
“它很笨重，看起来没什么用，也不能立刻换来金钱，只能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日复一日地耕作。”
陆云帆看着那两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