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将巨大的弧形监控墙,一分为二。
左边,是“普罗米修斯信托”那如同迷宫般,横跨了数十年的资金流向图。
右边,是那份尘封了十几年,字里行间都透着血与泪的,闻氏集团的死亡报告。
他的目光,在两块屏幕之间,来回跳动。
北海-7号油田。
当年,闻氏集团投入巨资,联合了欧洲几家能源巨头,势在必得。
可就在竞标的最后关头,最关键的一个盟友,突然毫无征兆地,单方面撕毁了协议,撤走了所有资金。
导致闻氏集团资金链断裂,前期投入的几十个亿,瞬间打了水漂。
陆云帆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
他调出了那个临阵脱逃的欧洲盟友的资料。
他顺着那笔撤走的资金,向上追溯。
穿过七八家注册在巴拿马的空壳公司。
最终,那条资金流的源头,像一条毒蛇,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左边屏幕上,“普罗米修斯”那庞大的资金池里。
轰!
陆云帆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像是被人用一柄无形的大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巧合?
他浑身的血液,开始发冷。
他继续往下看。
第二次重创。
闻氏集团为了弥补油田项目的亏空,孤注一掷,在南美投资了一个铁矿项目。
项目初期,一切顺利,股价飞涨。
可就在闻氏集团投入全部身家,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
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国际评级机构,突然发布了一份,措辞极其严厉的看空报告。
报告声称,该铁矿的储量数据,存在严重造假。
市场恐慌。
股价,一天之内,从天堂,跌落地狱。
闻氏集团,爆仓。
陆云帆的呼吸,变得粗重。
他调出了那家评级机构的股权结构。
在那一长串,看得人眼花缭乱的股东名单里。
他看到了一个,由“普罗米修斯信托”百分之百控股的,子公司。
如果说,第一个是巧合。
那第二个呢?
陆云帆没有停。
他像一个疯了的考古学家,一铲子,一铲子地,挖着那座名为“过去”的坟墓。
第三次。
第四次。
每一次,闻氏集团的致命一击,都看似是正常的商业风险,是时运不济。
可每一次,当陆云帆把那些事件的幕后推手,一层层剥开之后。
最后露出的,都是同一张,带着狞笑的,属于“普罗米修斯”的脸!
这不是商业失败!
这他妈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围猎!
是一场,持续了整整三年,用最精密的计算,最隐蔽的手段,进行的,商业暗杀!
陆云帆站了起来。
他走到那面巨大的监控墙前。
他伸出手,用一根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指,在屏幕上,画出了一条又一条,红色的连接线。
从左边的普罗米修斯,到右边的闻氏集团。
一条。
又一条。
很快,整个监控墙,就被一张,由无数条红线组成的,巨大的,血淋淋的,蜘蛛网所覆盖。
而闻氏集团,就像那只被蛛网死死缠住的,蝴蝶。
普罗米修斯,就是那只,潜伏在蛛网中心,冷冷地,看着猎物挣扎,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毒蜘蛛。
陆云帆瘫坐在了地上。
他靠着冰冷的服务器机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终于明白了。
全明白了。
老板为什么要成立新世界集团。
老板为什么要找他这只,最疯的狗。
老板为什么要对那个沈鸿,那个华联资本,下那么狠的手。
因为,沈鸿他们背后,站着的,就是当年,肢解了她整个家族的,仇人!
他们这次,不是钓鱼。
他们是,在用自己做诱饵,钓那只,藏在深渊里,十几年的,杀父仇人!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击穿了陆云帆的脑海。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有一次,闻人语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曾经无意识地,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冰冷刺骨的语气,说了一个词。
一个,他当时以为自己听错了的,词。
陆云帆的瞳孔,剧烈地收缩。
他看着满屏幕的血色蛛网,看着那个位于蛛网中心的,黑暗的名字。
他终于知道,那只毒蜘蛛,真正的名字了。
他张开干裂的嘴,用一种近乎于梦呓的,沙哑的声音,将那个词,一个字,一个字地,吐了出来。
“深渊……”
“议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