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帆那句“我没兴趣,陪你一起做梦”,像一颗扔进油锅里的冰块。
整个棋牌室里那股子微妙的寂静,瞬间被炸得稀碎。
“嘿,这哥们儿牛逼啊。”
“可不是么,这么正点的妞儿来找他,他还爱答不理的。”
“我看是穷疯了,脑子坏掉了。”
周围那些赌客们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投向陆云帆的眼神里,充满了看傻子一样的怜悯和幸灾乐祸。
陆云帆全当没听见。
他重新从兜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红梅,叼在嘴上,摸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快没油的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将他那张带着讥诮的脸,笼罩得更加模糊。
他就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眼前的女人。
别烦我。
滚。
闻人语看着他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她甚至没有因为他的无礼而动怒。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观察一头虽然落魄,但依旧浑身长满了尖刺的野兽。
就在这股子尴尬又诡异的气氛,快要凝固成实体的时候。
“哐当!”
棋牌室那扇破烂的木门,被人一脚从外面,狠狠地踹开了。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门口,堵着五六个流里流气的壮汉。
为首的一个,是个光头,脖子上挂着一条能拴狗的金链子,满脸横肉,眼神凶悍。
他那双三角眼在乌烟瘴气的房间里扫了一圈,像雷达一样,瞬间就锁定了角落里的陆云帆。
“操!”
光头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狞笑着。
“可算找着你了,姓陆的孙子!”
他大手一挥。
“给我弄过来!”
身后那几个马仔,立刻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
整个棋牌室瞬间炸了锅。
打牌的,玩麻将的,全都吓得缩到了墙角,生怕殃及池鱼。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刚想上前说句场面话,就被光头一把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彪哥,彪哥!有话好说,别在我这儿动手啊!”
“滚你妈的!”
光头一脚踹翻一张桌子,麻将牌和筹码撒了一地。
“老子今天就是来办事的!谁他妈敢多句嘴,老子连他一块儿收拾!”
陆云帆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叼在嘴上的烟,掉在了地上。
他认得这个光头,是京城西边放高利贷的,外号“刀疤彪”,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他之前为了凑钱去澳门翻本,从刀疤彪那里借了二十万。
现在看来,是人家找上门了。
陆云帆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他下意识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眼神飞快地扫向棋牌室的后门。
然而,已经晚了。
两个马仔已经一左一右,堵住了他的去路,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陆云帆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今天这顿打,是躲不过去了。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打断一条腿的心理准备。
就在这时。
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雷啸。”
是闻人语。
她甚至都没有回头看门口那群凶神恶煞的壮汉。
她只是端起了桌上那杯不知道放了多久,已经凉透了的茶水,轻轻吹了吹上面浮着的灰尘。
仿佛眼前这场即将爆发的暴力冲突,跟窗外飞过的一只麻雀,没有任何区别。
刀疤彪和他那群马仔,都愣了一下。
他们这才注意到,陆云帆的对面,还坐着一个女人。
一个漂亮得,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女人。
“哟呵?”
刀疤彪的三角眼里,闪过一丝淫邪的光。
“行啊,姓陆的,都他妈火烧眉毛了,还有闲心泡妞儿?”
他舔了舔嘴唇,朝着闻人语走了过来。
“小妹妹,跟这种穷光蛋有什么好聊的?跟哥走,哥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他身后的雷啸,眉头皱了一下。
闻人-语依旧没有理他。
她只是用一种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陆云帆。
那眼神仿佛在说。
这就是你现在的生活?
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所谓的“现实”?
陆云帆被她看得脸上火辣辣的,那是一种比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要难堪百倍的羞辱。
“看什么看!”
刀疤彪见自己被无视了,顿时恼羞成怒。
“臭娘们儿,给脸不要脸是吧?”
他伸出那只布满油污的脏手,就要去抓闻人-语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