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位老兵，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宣泄，来告别他的旧世界。
终于，李建国慢慢止住了哭声。
他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像是在给自己鼓劲。
然后，他当着闻人-语的面，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站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工作服，然后，对着闻人语，这个比他孙女还年轻的女孩，深深地，九十度地，鞠了一躬。
动作标准，有力。
像一个士兵，在向他的将军，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闻董。”
他抬起头，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我服了。”
“我李建国这辈子，没服过谁，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服。”
“今天，我服了你。”
说完，他转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最底下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纸张的页脚已经有些卷边，显然，这份文件，他已经准备了很久。
他走到闻人-语面前，将那份文件，郑重地，用双手推了过去。
“这是老佳美剩下的，我手里全部的股份。”
“我一分钱都不要。”
闻人语看着他，没有立刻去接那份文件。
李建国的脸上，是一种彻底释然的平静。
“我只有一个请求。”
他看着闻人-语，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让我留下来。”
“我什么都不想管了，也不懂你们年轻人那些门道。你就让我在
“每天看着这些菜，进进出出，看着这个店，红红火火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超市，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和执念。
现在，他亲手将它托付出去。
因为他知道，只有在眼前这个女孩手里，它才能拥有一个他连做梦都不敢奢求的，最好的归宿。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闻人-语看着眼前这位老人，看着他眼中的真诚与托付。
她伸出手，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足以改变整个京城零售格局的协议。
“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
一个全新的零售帝国，在这一刻，完成了它最后一块，也是最坚实的一块奠基。
窗外，夜色渐深。
一辆挂着沪市牌照的黑色奥迪，悄无声息地从佳美超市门口的街道上滑过。
后座上，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透过车窗，冷冷地看着那片依旧人声鼎沸的光亮。
他的手机响了。
“喂，董事长。”
“是的，我到了。”
“我亲眼看见了，比报告里说的……还要夸张。”
“赵海平是个废物，但他这次，给我们捅出了一个真正的，天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