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的手指，已经碰到了碎纸机的开关。
就在这时，那个年轻的采购员鼓起勇气，又说了一句。
“李厂长，他们……他们还把样品留下了，就在那个盒子里。”
李德全的动作停住了。
他瞥了一眼那个包装得过分精致的金属样品盒，眼中的嘲弄更深了。
把这种吹牛不上税的玩意儿当场销毁，固然解气，但似乎……又少了一点乐子。
他改变了主意。
他把那份申请报告随手扔在桌角，像是对待一堆废纸，然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行了，东西留下，人可以滚了。按流程，三天后给他们正式回复。”
他决定把这份异想天开的报告和样品，当成一个笑话，在下次跟王振武喝酒的时候拿出来，博这位顶头上司一笑。
……
三天后。
一份措辞官方、内容冰冷的正式驳回函，通过邮件，准时地发送到了“启航精密”的临时邮箱里。
理由言简意赅：供应商体系稳定，暂无新增计划。
翻译过来就是：别来沾边，赶紧滚蛋。
启航科技的会议室里，气氛有些沉闷。
“意料之中。”
秦晚看着投影上的驳回函，语气里带着一丝职业性的不爽。
“这个李德全，是王振武最忠诚的一条狗，任何想动他主子奶酪的人，他都会第一个扑上来咬人。”
苏眉也有些忧虑。
“这条路被堵死了，那我们之前计划的第二步，舆论渗透，效果恐怕也要大打折扣。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团队成员们都清楚，一份官方的驳回，意味着“启航精密”连进入工厂内部人员视野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东西再好，人家连门都不让你进，一切都是白搭。
唯有闻人语，平静得像是在听一份天气预报。
她靠在椅子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她抬起眼。
“常规的路走不通，那就走非常规的路。”
她看向技术总监方辰。
“老方，之前通过特殊渠道拿到的顾氏第一机械厂的完整设备蓝图，和近半年的运行数据，现在能调出来吗？”
方辰立刻点头。
“当然可以，所有数据都备份在最高权限的服务器里。”
“很好。”
闻人语站起身。
“把所有数据，投到我办公室的主屏幕上。另外，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不明白闻总要做什么，但还是立刻行动起来。
十分钟后。
闻人语独自坐在自己宽大的办公室里。
她面前的整面墙壁，已经变成了一块巨大的高清显示屏。
屏幕上，无数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复杂的设备结构图、密密麻麻的运行参数、盘根错节的管线布局……共同构成了一座无比庞杂的数字工厂。
闻人语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她脑海中的世界，天翻地覆。
那些冰冷的数据和图纸，瞬间被分解、重组，化作了一条由无数光点组成的璀璨星河。每一颗光点，都代表着一个零件；每一道光带，都代表着一条生产线。
整个顾氏第一机械厂，以一种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在她脑中完成了1:1的虚拟重现。
这就是她重生以来最大的依仗——【洞悉之眼】。
它不仅仅能看透人心，更能看穿一个庞大系统背后，所有数据的流动与逻辑。
她的意识沉入这片数据的海洋，耐心地检视着。
一号炼钢炉，运转正常，但能源消耗比理论值高了百分之三，有轻微的损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