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回廊,我踏出月洞门,脚步未停。
清虚子那句“鼎”字如针扎在耳后,却不能再回头追问。玄火诀已准,密室在望,此刻退缩,便是自断生路。我握紧袖中那枚从抄经堂带出的玉简——师父留下的口诀烙在掌心,滚烫得几乎灼皮。
密室低檐,石门半启,内里烛火幽微。我走入,反手合拢石门,隔绝外界声响。四壁刻满火纹图腾,中央设一蒲团,其上浮着淡淡热气。我盘膝而坐,深吸一口气,开始运转玄火诀第一重。
起初,气息顺滑如流,一缕暖意自丹田升起,缓缓游走任脉。这功法讲究以火炼体,驱寒破障,正合我所需。可当真气行至膻中穴时,体内忽如冰河炸裂,一股极寒之气猛然上冲,与那缕玄火撞个正着。
剧痛瞬间贯穿四肢百骸。
我咬牙撑住,试图引导两股力量交汇调和,谁知寒毒似被激怒,疯狂反扑。原本蛰伏于经脉深处的冰魄散竟借火势翻腾而起,寒火交攻,五脏六腑如同被刀割锯拉。冷汗刚出,又凝成细霜附在额角;指尖发麻,转瞬变得青紫。
呼吸开始紊乱,胸口像压了千斤巨石。我想停下,可功法已入周天循环,强行中断只会导致真气逆行爆体。只能硬撑,用意志死死控住那一丝将散未散的元神。
蒲团下的石面渐渐染红,是我无意识抠抓所致。血痕蜿蜒,像某种古老符咒,在寂静中无声蔓延。
就在意识即将溃散之际,密室石门“砰”地被人撞开。
苏青鸾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她一眼便看出我状况不对,来不及多想,抬手抽出腰间短剑,毫不犹豫划向自己手腕。鲜血喷涌而出,她一把扣住我的下巴,将伤口凑近我唇边。
“喝下去!快!”
温热液体灌入口中,带着铁腥味,却有一股奇异的暖流随之涌入经脉。那暖意不似玄火般炽烈,而是柔和绵长,所过之处,冻结的血脉竟微微松动。寒毒攻势暂缓,我抽搐的身体终于有了片刻安宁。
但她放血过多,身形晃了晃,扶着墙才没倒下。我勉强睁开眼,看见她苍白的脸,喉咙哽住,说不出话。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太乙真人立于灯影之下,袍角不动,目光沉如古井。他快步上前,伸手按在我后颈命门处,一股醇厚纯阳之气缓缓注入。那气息稳而不急,循着经络一点一点梳理混乱的真元,将几欲断裂的气脉重新接续。
许久,我呼吸渐平,冷汗浸透衣衫,整个人虚脱般瘫软下来。
太乙真人收手,转身看向苏青鸾,声音低沉:“出去包扎。”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那眼神止住,只得踉跄退出密室。
室内只剩我们二人。
他盯着我,半晌才开口:“谁让你现在练玄火诀的?”
我艰难启唇:“是……您允了。”
“允你修习,没让你强行催动。”他语气陡厉,“你经脉残损,寒毒蚀骨,此时引火入体,等于引狼入室。若非青鸾那一口血暂稳阴阳,若非我感应到气息暴乱及时赶来,你现在已是具尸体。”
我闭了闭眼,喉头泛苦。
他知道我不甘,也知道我急于解毒。可越是如此,越容易落入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