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吴校长一声低吼，再也顾不上身份，一个箭步冲到两人中间。
“石将军！这里是学生宿舍！去我办公室谈！”
石磊扫了他一眼，吴校长浑身汗毛倒竖。
下一秒，石磊猛地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从宿舍楼到行政楼，一路死寂。
张勤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脸色白得像纸，腰杆却挺得笔直。
吴承顺跟在最后，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
石磊侧身闯了进去。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石磊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张勤声音发颤，她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
“我比谁都清楚！”
“那份资料，我研究了一天一夜！每一个公式，每一个模型，我都拆开揉碎了！”
“那是个死局！是个天坑！它从理论根基上就是错的！”
她抬起头，泪水终于决堤，混合着滔天的愤怒，“我们牺牲了两个最好的战士，换回来的是什么？是敌人的嘲讽！是一个恶毒的玩笑！”
“现在，我们还要派更多的人，去换另一份可能还是陷阱的资料吗？”
“石将军！我们不能再赌了！我们赌不起了！”
石磊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知道张勤说的是对的。
这是一个技术陷阱，正因为如此，他才要不惜一切代价，不能让人白白牺牲！他想用一场胜利，告慰牺牲的兄弟！
“那你说怎么办？”石磊盯着她，“项目停掉？等个十年二十年，等西方把技术淘汰了，再卖给我们？”
“不！”张勤一把抹掉眼泪，“我们有自己的路！”
“电解还原一体化！这是一条全新的路！比他们的电弧炉更先进，能耗更低，纯净度更高！”
“这不是空想！所有的理论推导，所有的模型，都在这里！”
她的声音尖锐起来。
“请您相信我！相信我们国家的科研人员！”
“我们需要的不是去买，不是去用命换！我们需要的是信任！是时间！”
石磊的目光，从张勤泪痕交错的脸上，缓缓移到那沓图纸上。
上面那些复杂的结构图，密密麻麻的公式，他一个也看不懂。
但他看得懂眼前这个女孩眼里的光。
他沉默了。
吴承顺的冷汗浸透了后背。
石磊没看图纸，而是颤抖着手，拿起了桌上那份薄薄的《伤亡报告》。
他的指腹，轻轻抚过那两个被黑框框住的名字。
划过照片上，那两张年轻的，笑得比太阳还灿烂的脸。
这个铁打的汉子，眼眶毫无征兆地红了，一滴泪砸在报告纸上，晕开墨迹。
“小周……才二十四岁……”他声音全哑了。
“他说……任务结束，回家给他妈过寿……”
“老子……没把他带回来……我对不起他娘……”
石磊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重重坐回椅子上，双手捂住了脸。
压抑的呜咽声，从他指缝里传出来。
这一刻，他不是将军，他只是一个弄丢了自己手下兵的，心碎的指挥官。
张勤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个崩溃的男人，心口痛得无法呼吸。
她明白了。
他不是冷血，他是太痛了。
痛到，只能用一个更疯狂的计划，去掩盖另一个计划失败的伤口。
张勤慢慢走到他身边，伸出手，却又停在半空。
“石将军。”
“这血，不能再流了。”
“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战士，不应该死在换图纸的路上。”
“我们是他们的后盾，不是吗？”
“我们搞科研，就是为了让他们能挺直腰杆，能少流血，能活着回家……”
张勤看着他，一字一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许下一个承诺。
“给我两个月。”
“就两个月。”
“您等得起，我们的国家，也等得起。”
“如果两个月后，我拿不出能用的炉子，我承担任何后果！”
石磊缓缓放下手，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张勤站得笔直，“这血，我来止住！”
许久。
石磊猛地站起身，抓起吴校长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
石磊对着话筒，用命令的语气吼道：
“是我，石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