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要是老张家出了个全镇第一的孙女。
她这个奶奶脸上也有光啊!
就在这片喧嚣中。
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在一片“哎哟”的惊叹声中,骑进了张家庄。
骑车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他穿着一身干净的蓝色工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整个人,都和这个尘土飞扬的村庄,显得格格不入。
“是建国!老张家那个在铁厂上班的三儿子回来了!”
“我的天,瞧瞧这自行车,虽然不是新的但是也得百来块钱呢!”
“人家是吃公家饭的,中专生!有本事!”
王秀兰一听到这些夸赞声,脸上所有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哎哟!我的儿啊!”
她冲出院子,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我的宝儿!你可算回来了!想死妈了!”
前一秒还在为学费心疼的老虔婆,后一秒就变成了慈爱无比的老母亲。
这变脸的速度,让刚从屋里出来的张勤再次叹为观止。
“妈,我回来了。”
张建国停好自行车,笑着从车后座解下一个布包。
晚饭桌上,气氛前所未有的丰盛。
一盘炒鸡蛋,一盘白面馒头,都堆在张建国的面前。
王秀兰不停地给他夹菜,嘘寒问暖,把其他人都当成了空气。
张建国吃了几口,放下筷子。
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角落里安静扒饭的张勤身上。
“妈,我回来的路上,听村里人说,咱家勤勤要去上学了?”他笑着问道。
王秀兰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
她不甘不愿地“嗯”了一声,开始倒苦水。
“别提了!为了这事儿,你那个二哥差点把天都给捅破了!”
“又哭又闹的,非要去什么砖窑卖命,把家里的脸都丢尽了!”
“就为了一块钱的学费,闹得鸡飞狗跳!”
张建国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
他静静地听着,然后问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愣住的问题。
“妈,学费多少钱?”
“一块零五分呢!”王秀兰立刻拔高了声音。
张建国点了点头,神色平静。
“一块零五分。”
“妈,我每个月往家里交三十块钱的工资,一分不少。家里,就真的拿不出这一块钱,送勤勤去上学吗?”
王秀兰的脸色,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张建军和林文静,都惊愕地抬起了头。
这话,他们想说,却从来不敢说。
张建国却继续说了下去。
“勤勤是我们张家这两辈,唯一的女娃。山子和海子他们不爱念书,那是他们自己没出息。”
“可勤勤想上学,是好事,我们为什么不支持?”
他转向张老四。
“爹,您说呢?在厂里,我们车间技术最好的老师傅,就是个女同志。”
“人家拿的工资比谁都高。谁还敢说女人不如男人?”
张老四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半晌,才从鼻孔里哼出一个字。
“嗯。”
一个字,却代表了彻底的认可。
王秀兰彻底蔫了。
她可以跟老二撒泼,可以跟老大耍横。
但在这个最有出息、给家里挣钱最多的三儿子面前,她半点脾气都没有。
张建国不再看她,转头对张勤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勤勤,别怕,好好去念书。三叔支持你。”
“下次回来,三叔给你带城里才有的带香味的橡皮,还有新的作业本。”
张勤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却可靠的三叔。
他的眉眼和咸鱼老爹有几分相似。
但眼神里,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沉稳和清明。
那是一种被知识和见识洗礼过的光。
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从张勤的心底缓缓升起。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谢谢三叔。”
然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桌上这一家人。
心中的某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她要跳级考全镇第一!
她不只是要考全镇第一。
她要用这个第一,彻底改变这个家的生态!
让王秀兰再也不敢说她是赔钱货!
让村里所有人都知道,女娃也能顶半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