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风裹着银杏叶的碎金,落在协会老楼的走廊里。
邵永恒的办公室还留着暖黄的灯光,藤椅的扶手上搭着他常穿的藏青中山装,桌角的钢笔在台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那是他一九九八年刚进协会时,从一位老藏家手里收来的。
笔帽上刻着极小的“守拙”二字,笔杆因常年握持,磨出了包浆般的亮泽。
秘书小陆端着枸杞茶进来时,正看见他盯着钢笔出神。
“邵总,茶凉了。”小陆轻声说,伸手要收走茶杯,却被邵永恒拦住。
“你记不记得,二零零三年我去陕北收那批宋瓷片?”
邵永恒摩挲着钢笔杆,指腹蹭过刻痕:
“当时下大雨,山路滑,我背着布包摔进沟里,钢笔都摔裂了,还是老乡用红绳绑好递给我的。”
小陆愣了愣,摇头:“我没见过那钢笔。”
“是你没出生。”邵永恒笑了,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往事:
“那时候协会穷,连鉴宝的工具都要自己凑。
我背着布包跑遍陕北二十三个县,收了三千多件残片;
有宋瓷的碗底,有明瓷的碎片,还有几块汉代的瓦当。
后来修复师把这些拼起来,成了协会的镇馆之宝。”
他放下钢笔,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旧相册,翻到某一页:
“你看这张,二零零五年在景德镇,我跟老周学拉坯,手上全是泥,他笑我像个泥猴。”
照片里的邵永恒穿着粗布衫,脸上沾着瓷土,眼睛却亮得像星子。
小陆看着照片,忽然懂了,眼前这个即将退休的老人,不是在感慨岁月,是在跟自己的青春告别。
一周后,协会理事会的大会议室坐满了人。
墙上的投影仪播放着邵永恒的工作履历:
一九八五年入行,从基层鉴宝员做起,二零零零年任副会长,二零一零年至今任会长。
屏幕上闪过一张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