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手里还捏着那份同意书。纸页冰冷,边缘划得我手指生疼。
“他知道恢复记忆那天会伤你。”助理看着我,“所以他做了最坏的准备。可他没想到,失忆时喜欢上的那个人,清醒后更放不开。”
我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他:“那结婚证……”
“是他做的第一件事。”助理说,“手术前夜,他一个人去民政局,填了资料,拍了照,把名字写上去。他知道法律上无效,但还是办了。他说,只要他记得,就够了。”
我脑中一片空白。
那些我以为的伤害,原来都是他不得不演的戏。
那些冷漠的话,那些推开我的动作,那些用支票打发我的瞬间——都不是真的。
是真的痛。
是他清醒后,必须回到现实的代价。
而他宁愿承受这种痛,也不愿再活成从前那个空壳。
“他为什么选我?”我终于问出口。
助理沉默了几秒,才说:“因为你递给他第一碗面的时候,看他眼睛说话。别人都低头,你抬头。你说‘趁热吃’,语气像在责怪,其实是关心。”
我低下头,看见自己手上的易拉罐环还在。
那是我在出租屋随手拧下来的,有天他看见了,问我是不是戒指。
我说,凑合戴呗。
后来我发现,他每次见我都盯着它看。
原来他在对比。
比哪一个更像承诺。
长椅很冷,我坐得太久,腿有些麻。但我没动。
箱子空了,可我觉得它比刚才更重。
助理站了一会儿,转身要走。
我叫住他:“他……知道自己做的事吗?”
“他知道。”助理回头,“但他宁愿你恨他,也不愿你同情他。所以他从没打算告诉你这些。”
说完,他走了。
我一个人坐在那里,手里攥着那份同意书。
远处传来推车轮子的声音,还有护士低声交谈。灯光一直亮着,刺得眼睛发酸。
我慢慢站起来,走向病房门口。
门虚掩着,能看到里面病床的轮廓,和他安静躺着的身影。
我抬手握住门把手,却停住了。
指甲陷进掌心,有点疼。
我终于明白,他不是忘了我。
他是用忘记一切的方式,来确认我是不是真的愿意爱他。
而我,差点又一次转身离开。
我松开门把手,后退一步。
低头看着手中的同意书。
签名那一栏,“顾晏辞”三个字写得用力,笔锋几乎划破纸背。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固执到底。
我闭上眼,再睁开。
转身朝护士站走去。
“请问,这里有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