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记得那天说的话有多伤人。
所以他回来,在雨里刻下“对不起”,哪怕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车灯忽然闪了一下,像是司机想倒车。
我没有退。
他就这么停着,不动,也不下车。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雨越下越大,打在车顶噼啪响。他的手始终没松开那包面,指节泛白。
然后,引擎声变了。
车子缓缓启动,原地调头,轮胎碾过积水,溅起一圈水花。车尾灯在雨中拉出两条红痕,慢慢远去。
我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站了很久。
脚冷了,鞋湿透了,手里的支票也开始往下滴水。
我转身往回走,一步步爬上楼梯。钥匙插进锁孔,转不动,试了两次才打开。
屋里灯还亮着,电锅插着,水已经凉了。我把它拔掉,放在桌上。
坐到床边,我把支票摊开,压在书底下。纸太湿,没法展平。但“晚”字还在,背面的“对不起”也能看清。
我摸了摸裤兜,照片还在。昨天发现的那张,我站在外卖站点门口,低头看手机。他藏在衬衫内袋,用七层胶带包着。
还有电锅底部那行小字:“阿辞修于2023.4.5”。
他不是什么都不记得。
他是记得太多,却不敢说。
我拿起手机,屏幕黑着。没有消息,没有来电。
窗外又一道车灯闪过。
我猛地抬头。
不是刚才那辆宾利。
这辆车停得更远,在街对面树下。车没熄火,灯光暗着,只有一点红,像烟头似的浮在雨夜里。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
那人没动。
我也站着。
雨打在玻璃上,一道道往下流。我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在看这里。
看了很久。
终于,车动了。
它没有靠近,也没有加速,只是慢慢驶离,消失在巷子尽头。
我仍站在窗前。
手不自觉地抚过胸口,那里贴着一张湿透的支票。
楼下地面,那片被车轮碾过的水洼还在泛着光。
一只飞蛾撞上了窗户,扑棱了一下,掉进窗台积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