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自己太渺小了,再怎么样也只是个人而已。

金手指有时候还不灵光,等于没有。

木齐章长舒一口气,好像压在心上的石头不见了。

木大柱终于出院了。

他的右手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但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再养半个月就能拆线。

王翠花一早起来就忙活,把炕烧得热乎乎的,又熬了一锅骨头汤。

骨头还是医院医生开了单才能买到。

木小丫趴在炕沿上,小手轻轻摸了摸纱布,还疼吗?

木大柱用左手摸摸女儿的头:不疼了。

........

运输站的办公室比粮站宽敞,却更显冷清。

木齐章推开门时,铁锈味的机油气息扑面而来。

四张掉漆的办公桌挤在狭小的空间里,靠窗的那张显然是她的,桌面上积了层薄灰,算盘珠子都蒙了层油污。

没有欢迎,没有介绍。

角落里两个中年会计头也不抬,拨算盘的声音像在打暗号。

唯一抬头的是个满脸麻子的老会计,浑浊的眼睛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又低头继续写账本。

你的位置。

他指了指窗边,声音像生锈的齿轮。

午休铃响,两个会计默契地拎着饭盒出去。

老会计慢吞吞锁上抽屉,临走时回头:新来的,别乱翻东西。

门关上的声音很重。

木齐章打开抽屉,里面躺着半截粉笔和几张废纸。

她试着拉动旁边的文件柜,锁着的。

窗外,卡车轰鸣着驶过,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二丫!

赵大虎的大嗓门炸响在走廊。

他拎着个油纸包晃进来,工装裤上沾着新鲜油渍:你爸的手咋样了?

这声问候像块烧红的铁,烫得角落里装睡的老会计眼皮一跳。

能动了。木齐章接过油纸包,是三个肉包子,谢谢赵队长。

谢啥!赵大虎故意提高嗓门,

你爸是条汉子。

老会计咳嗽起来,收拾账本的声音格外响。

下午查账时,老会计把一摞泛黄的账本摔在她桌上:三年运输单,今天对完。

纸页间泛着霉味。

李会计,木齐章没碰账本,我才来第一天。

嫌多?李会计的麻子脸皱成一团,运输队不养闲人。

木齐章没再争辩。

她轻轻拂去账本上的灰尘,从抽屉里取出新领的钢笔。

老会计斜眼瞥着她,嘴角挂着冷笑。

但很快,他的冷笑凝固了,

木齐章的手指在算盘上飞舞,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

她左手翻页,右手记账,眼睛根本不用看数字。

啪嗒、啪嗒、啪嗒,

算珠碰撞的声音清脆利落。

挂钟的分针刚转过半圈,木齐章已经合上第一本账册。

李会计,她声音平静,这里少了三页。

她指着被撕掉的页码:1970年7月15日的运输记录。

老会计的麻子脸地白了:胡、胡说八道!

木齐章没说话,只是翻开第二本账册,继续工作。

傍晚下班铃响时,木齐章面前已经堆起两摞账本,

一摞是核对完的,整整齐齐。

一摞是问题账目,每处错误都用红笔标出。

两个一直装聋作哑的中年会计终于忍不住凑过来:小木,你这手算盘......

嗯?我心算比较快。木齐章手上不停头也不抬。

老会计李麻子冷笑一声,啪地合上账本:算得快不代表算得对!

他一把抓起木齐章刚核对完的账册,哗啦啦翻了几页:

运输队账目复杂,你一个刚来的丫头片子,别是瞎蒙的吧?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木齐章终于抬起头,眼神平静:李会计要是不信,可以查。

她慢条斯理地合上钢笔:不过现在下班了,要查明天再查。

站起身,她轻轻拍了拍桌上的账本:

要是查出问题,明天我来道歉。要是查不出问题......

她扫了一眼李麻子和另外两个会计:希望各位以后别再找茬。

李麻子脸色铁青,手指死死捏着账本边缘: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木齐章拎起布包,冲几人点点头,明天见。

她走出办公室时,听见身后的一声,李麻子把账本重重摔在了桌上。

走廊上,赵大虎叼着烟等她:怎么样?

明天有好戏看。木齐章轻声说。

赵大虎嘿嘿一笑:“得了,明天看戏。妹子,你答应我的这几天帮我整理好账可别食言啊。”

“您放心,肯定不会出岔子。”

木齐章面露感激,“还要多谢您给批了假。”

赵大虎摆摆手:谢啥,你爸的手要紧。

深夜,运输站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李麻子带着两个会计,把木齐章白天核对的账本翻了个底朝天。

不可能......他额头渗出冷汗,这丫头怎么会一点错都挑不出来?

张会计指着一页:老李,你看这个......

经办人签名处,赫然是李麻子自己的名字。

李麻子脸色地白了:这、这是......

急忙出了门。

李麻子急匆匆赶到城东一家小饭馆。

角落里坐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见他进来,眉头一皱:慌什么?

那丫头查出来了!李麻子声音发抖,那批柴油......

中年男人猛地摔了酒杯:废物!

他一把揪住李麻子的衣领:我让你盯着她,你就给我盯出这个结果?

主任,李麻子腿都在抖,那丫头邪门得很,算账比算盘还快......

主任眼神阴鸷:我只要结果,我要她永远闭嘴。

木齐章回到家时,木小丫已经睡着了,小手里还拿着半块没吃完的糖。

王翠花在灯下缝袖套:二丫,吃饭了吗?

吃了。木齐章放下布包,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