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清晨，凛冽的寒风在空旷的装甲车场打着旋儿，卷起昨夜残留的雪沫，拍打在冰冷的钢铁巨兽上。
空气里弥漫着柴油、机油和铁锈混合的独特气味，这是702团的“年味”，沉重而真实。
王庆瑞裹着厚实的军大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冻得硬邦邦、又被坦克履带犁得沟壑纵横的雪地上。
他的脸色依旧凝重，但眼底深处却燃烧着一簇昨夜被点燃的火焰——改革的火焰。
叶修紧随其后，冬常服外只罩了件作训服，怀里紧紧抱着那台仿佛蕴藏着整个未来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泛着微弱的荧光。
车场里静得出奇，只有寒风呜咽。一辆辆坦克、步战车、自行火炮如同疲惫归巢的巨兽，沉默地趴伏在各自的掩体或车位上。履带沾满冻结的泥雪，炮管低垂，有些装甲板上还残留着演习导演部涂抹的、代表“战损”的刺眼红漆。昨夜那场“新年大礼包”的痕迹，无处不在。
王庆瑞在一辆96式坦克旁停下脚步。这辆编号“307”的新伙计，炮塔侧面一道醒目的红叉宣告了它在演习中的“阵亡”。他伸出戴着厚手套的手，粗糙的手指缓缓抚过冰冷坚硬的装甲，仿佛在感受一个老部下的心跳，又像是在告别一个时代。
“叶修，”王庆瑞的声音低沉，仿佛是从地底下传来一般，带着宿夜未眠的沙哑。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被寒风冻结了一样，在空气中凝结成冰，然后又被他那沉重的呼吸吹散。
叶修听到王庆瑞的呼唤，立刻上前一步，动作迅速而果断。他将电脑屏幕转向王庆瑞，屏幕上的画面瞬间展现在王庆瑞的眼前。
原本，屏幕上显示的是昨夜那令人窒息的效率分析图，但现在，它已经被一张清晰得多的结构图所取代。这张结构图的核心是一个复杂的网络节点，它就像一个巨大的蜘蛛网的中心，向外辐射出无数细密的线条。这些线条如同神经一般，连接着代表不同层级单位、不同作战平台的图标。
“团长，”叶修的声音清晰而稳定，在空旷的车场里回荡着，显得格外有穿透力，“核心是构建基于c4ISR（指挥、控制、通信、计算机、情报、监视、侦察）理念的战场信息网络。”
“没错！”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提高了一些，“这就是我们要做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屏幕上代表单兵、单车、单炮的图标，仿佛这些图标就是他心中那个宏伟计划的具体呈现。
“我们要在最底层的信息源——也就是我们的战士、我们的战车——加装数字化战术终端。”他解释道，“这样一来，侦察兵一旦发现目标，就不再需要通过传统的口头或手写报告层层传递信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