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还怕个鸟?
杨辰最后看了一眼长孙无垢,低声道:“到我身后去,这里危险。”
长孙无垢没有动。
她只是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我在这里,陪你。”
杨辰一怔,随即不再劝说。他知道,她做出了选择,便会承担这选择带来的一切。
他转过身,重新面向城下。
李唐的第一波攻势,已经抵达了城墙之下。
“上!”
“冲啊!”
数十架攻城梯,带着巨大的呼啸声,“哐”地一声,重重砸在城墙的垛口上。
无数李唐士兵,嘴里咬着横刀,如同猿猴一般,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滚石!檑木!给老子砸!”
城墙上,一名定国军的校尉,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声嘶力竭地吼道。
早已准备就绪的士兵们,两人一组,三人一群,合力将一块块磨盘大小的滚石,和数米长的巨型檑木,推下城墙。
“轰隆!”
滚石带着巨大的动能,砸在攻城梯上,脆弱的木梯瞬间四分五裂,梯子上的士兵如同下饺子一般,惨叫着坠落,被下方的人潮踩成肉泥。
一名刚刚爬到一半的李唐士兵,被一根呼啸而下的檑木正中胸口,整个人像一个破麻袋般向后飞出,胸膛塌陷,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金汁!倒!”
另一段城墙上,几名士兵抬着一大锅冒着滚滚热气的黄色液体,倾倒而下。
那是由粪便、桐油和各种秽物熬制而成的“金汁”。
“啊——!”
下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被金汁浇中的士兵,皮肤瞬间被烫得溃烂,那恶臭和剧痛,比刀剑加身更加恐怖,让他们在地上疯狂地打滚,哀嚎。
战争,在这一刻,露出了它最狰狞,最残酷的面目。
没有英雄,没有道义。
只有最原始的,你死我活的杀戮。
李世民端坐于中军大纛之下,冷漠地看着眼前这片人间炼狱。
他那张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长孙无垢的决绝,杨辰的羞辱,已经将他心中所有的情感都焚烧殆尽。
他现在,只是一台精密的,冷酷的战争机器。
他要破城。
他要杀了那个男人。
不惜一切代价。
“传令。”他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命尉迟恭,率陷阵营,主攻西门!告诉他,日落之前,我要在洛阳城头,看到我大唐的旗帜!”
“遵命!”
传令官飞奔而去。
很快,李唐军阵的后方,一阵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响起。
一支与众不同的部队,缓缓向前开进。
他们每个人都身披厚重的铁甲,从头到脚,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他们手中没有拿长梯,而是人手一面巨大的铁盾,背后则背着沉重的破甲长矛。
他们行动并不迅速,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地上,让大地都为之颤抖。
陷阵营!
李渊麾下,攻坚破阵的第一王牌!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用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凿穿敌人的防线!
尉迟恭身披黑甲,手持马槊,走在陷阵营的最前方。他看着不远处的洛阳城墙,那双环眼之中,燃烧着嗜血的战意。
就在此时,一座最为高大,宛如移动堡垒的攻城塔,在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之后,终于在陷阵营的掩护下,艰难地抵达了西门城墙之下。
“轰——”
攻城塔顶端的吊桥,重重地放下,在城墙的垛口上,搭起了一座通往死亡的桥梁。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尉迟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第一个踏上了吊桥,手中的马槊,直指城楼上那个依旧穿着一袭白袍,显得与整个战场格格不入的身影。
“杨辰小儿!可敢与你尉迟爷爷一战!”
他的身后,无数陷阵营的悍卒,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顺着吊桥,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洛阳城墙,汹涌而来!
城楼之上,杨辰的瞳孔,猛地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