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在诸位大人眼中,我边关将士的性命,我大周子民的安危,还不如库房里的几两银子重要?”
他话语依旧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那些言官脸上。
他拥有帝经赋予的过目不忘之能,早已将相关账目记得滚瓜烂熟,此刻信手拈来,数据精准,噎得王锴等人哑口无言。
“至于‘擅启边衅’、‘滥杀无辜’……”
萧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狄军狼骑屠我村庄,杀我妇孺之时,可曾讲过道理?
臣摧毁狼神祭坛,破其邪法,挽救了多少被狼魂吞噬的同袍性命?
阵斩狄王太子,又是避免了未来多少场边境战火?
莫非在诸位大人看来,面对豺狼,我们只能引颈就戮,或者奉上金银女子,祈求对方仁慈,才不算‘擅启边衅’,才算是‘仁义之师’?”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金铁交鸣般的铮铮之音,响彻整个金銮殿:
“莫非诸公以为,任由北狄破关,铁蹄南下,掳我子民,焚我城池,将这锦绣河山拱手让人,方为节省?方为仁义?方合尔等圣贤之道?”
“轰!”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又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一些中立甚至原本对萧辰有些看法的官员,此刻也面露沉思,微微颔首。
是啊,仗是狄人先打的,难道还不准别人还手了?
边关将士用命换来的胜利,到了这些京官嘴里,怎么就成了罪过?
石虎在殿外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冲进去大吼一声“说得好!”。
阴影中的青凤,紧握的匕首也微微松开。
王锴等言官面红耳赤,指着萧辰,嘴唇哆嗦着,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擅长的是扣帽子、玩文字游戏,何时见过如此犀利的、用事实和数据直接碾压的反击?
安国公的眼皮终于抬了起来,看向萧辰的目光中,忌惮之色更浓。
此子,不仅能战,竟也如此善辩!
整个金銮殿,一时鸦雀无声。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于龙椅之上。
珠帘之后,女帝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她看着下方那个傲然挺立、以一人之力驳得众言官哑口无言的年轻身影,苍白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无意识地收紧。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用那带着疲惫沙哑的声音,缓缓道:
“镇北伯……言之有理。北疆战事,朕,心中有数。此事,容后再议。”
没有褒奖,也没有惩罚。
一句“容后再议”,轻飘飘地将这场激烈的朝堂交锋暂时揭过。
但所有人都知道,萧辰这把来自北疆的利刃,已经在玉京的金銮殿上,露出了他锋利的獠牙。
孤臣傲骨,直面群丑,寸步不让!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退朝的钟声响起。
萧辰面无表情,随着人流走出大殿。他能感觉到,背后那如同毒刺般的目光,更加密集,也更加阴冷。
安国公在经过他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阴恻恻地说了一句:
“伯爷,好口才。但愿三日后夜宴,你还能如此……伶牙俐齿。”
萧辰脚步未停,仿佛没有听见。
他抬头,看了看皇城上方那片被宫殿分割的天空。
唇枪舌剑,不过是开胃小菜。
真正的风暴,还在那场所谓的“接风宴”上。
他摸了摸怀中那封密信,眼神冰寒。
陛下,您到底……在隐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