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笑着引着几人往城里走,嘴里只拣些家常话讲。
半句不提君元辰的来历,也绝口不问魏良才辞官的缘由。
一行人往县城里走,车轮再次滚动起来。
只是这一次,碾过的是平整的青石板路。
没了方才在野外的颠簸,倒让车厢里的王婶和二老稍稍放下了心。
县令安排的住处是县城里一处清净的宅院,院里栽着两株老桂树。
厢房收拾得干净雅致,连被褥都是新晒过的,带着阳光的暖意。
王丫儿抱着女儿住进东厢房,看着窗明几净的屋子。
连日赶路的疲惫总算消散了大半;
二老坐在廊下晒着太阳,喝着温热的茶水,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君元辰则被安排在西厢房。
少年终于能卸下一路的紧绷,安安稳稳地读了一下午书。
歇了两日,这一日午后,县令亲自登门拜访,手里还提了一坛本地酿的米酒。
进了院子,见魏良才正坐在桂树下翻着书卷,便笑着拱手:
“魏老弟,今日得空,特来叨扰。”
魏良才连忙起身相迎:“县尊大人客气,请坐。”
两人相对而坐,小厮端上茶水,县令先开口聊起了县里的琐事:
“前几日城南的石桥修好了,往后乡邻们过河再也不用绕远路;”
“还有城东的学堂,今年又招了十几个蒙童,都是托了魏老弟你的福啊。”
说着,又话锋一转,谈及治理县衙的难处:
“如今赋税催缴棘手,有些大户人家总想着拖延。”
“多亏了老弟先前在信里提点的法子,才算顺利了些。”
魏良才学富五车,谈及政事仍条理清晰,偶尔插言几句,皆是切中要害的见解。
两人年龄相差近二十载,聊起这些却格外投机。
从午后的日头偏西,不知不觉便到了黄昏。
县令见时机差不多,才稍稍放缓语气,试探着问:
“魏老弟,你这一路辛苦,如今总算安稳下来。”
“不知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魏良才放下茶杯,坦然道:
“我打算回湖川乡,在乡里建一座学堂,当个教书先生。”
“教孩子们识些字,也算尽一份力。”
县令闻言,当即摆手:
“何必这么麻烦!”
“县里有好几所学堂,先生的位置任你挑选。”
“无论是主讲还是掌事,只要你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魏良才却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多谢县尊大人美意,只是我心意已决,还是想回乡下办学。”
“乡邻们的孩子大多没机会读书,我既回来了,便想为他们做些实事。”
县令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当即点了点头,笑道:
“是我考虑不周了。”
“不过老弟放心,建学堂的事,完全可以交给县里来办!”
“自从你当上状元,咱们县的学堂经费就有了余银。”
“木料、工匠都由县衙出面筹备,保准办得妥妥当当。”
魏良才心中一暖,也不再推诿,拱手道:
“那便多谢县尊大人了。”
又聊了片刻,日头渐渐沉了下去,魏良才见县令几次欲言又止,便主动开口:
“县尊大人,看你似有心事,不妨直言。”
“若是良才能帮上忙的,定不推辞。”
县令闻言,脸上露出几分赧然,斟酌着说道:
“实不相瞒,我有个小女,今年十二三岁,虽已识字开蒙,但总觉得学问浅。”
“魏老弟你是当朝状元,学识品行都是顶尖的。”
“我实在是贪心,想让小女跟着你学些东西,不知老弟能否应允?”
魏良才沉吟片刻,想起自己办学本就是为了教书育人。
县令又屡屡相助,便点头应道:
“县尊大人放心,此事我应下了。待学堂建成,让令爱来便是。”
县令大喜,连忙起身道谢:
“多谢魏老弟!有你教导,小女定能受益良多!”
两人又聊了几句,县令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
魏良才送他到院门口,看着县令的背影远去,才转身回了院子。
——建学堂、教学生,往后的日子,总算有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