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内,浴桶中的水渐渐凉了,契荡公主却毫不在意。
此刻的她已经穿上了草原的衣服,却还是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
赤足踩在地毯上,淡淡地看着外面的众人。
君元辰至今未醒,还被他的那些部下押在院里。
鸿胪寺众官员都在外面候着,等待她的回应。
她深呼了几口气,计划能不能行,就看这一步了。
然后朝外喊了一声,四位统领听到传唤,连忙一起进来。
“都看到了?”
契荡公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冷硬:
“本公主可是在自己的住处沐浴。”
“这大武的皇长孙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闯了进来!”
四位统领此刻很安静,低着头等待她把话讲完。
她缓缓赤着脚在毯子上走了两步,接着说道:
“你们以为这是巧合?”
“鸿胪寺故意把他们的皇子,与我们的使团安排的如此相近。”
“其心思不言而喻。”
“这不是疏忽,是大武皇室摆明了要拿捏我们!”
“他们算准了我们为了联姻会忍气吞声。”
“所以才会有如今的这一出。”
“公主!”为首的统领额角青筋暴起,连忙说道:
“说怎么做吧,我们都听你的!”
契荡公主缓缓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
“明日面见大武皇帝,你们替本公主去交涉。”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今日的屈辱原原本本说出来,本公主倒要看看,这大武,如何给我们个交代?”
她的话像是一粒定心丸,瞬间就让四个统领明白了,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他们本就对大武皇室的“轻视”心存不满。
经公主这般一说,更是将个人愤怒与使团荣誉牢牢绑在了一起。
“末将等遵命!定要让大武给公主,给西箫一个交代!”
看着统领们眼中燃起的战意,契荡公主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很好,第一步,成了。
她要的就是西箫使团上下同仇敌忾的决心。
——没有这把火,她后续的戏,就唱不响了。
四位统领出去后,给站在院外的郗大人带了句话,说公主要独自见他。
他心里暗自叫苦,却半分推诿不得,只能强挤着笑容,慌慌张张走了进去。
一见到契荡公主,他便连忙上前,带着哭腔说道:
“公主殿下!”
“此事全是我鸿胪寺疏忽!”
“是我大武招待不周!还请公主殿下息怒,息怒啊!”
契荡公主许是觉得湿发太冷,此刻已披了件红色大氅,端坐在主位上。
她眼神平静地看着这般谄媚的郗大人,面上毫无波澜,反倒先开口反问:
“郗大人,你在殿内徘徊不走,是还有别的事?”
见郗大人要接话,她又淡淡补了句:
“若是为赔罪而来,那你还是回去吧。”
“不!不!下官不是这个意思!”郗大人急得摆手,
“本官就是想问……君殿下他能否……”
“本公主受此大辱,郗大人关心的却只有你们的殿下?”
契荡公主的话像冰锥,瞬间戳破他的心思。
郗大人连忙躬身:
“不,不!是我鸿胪寺安排不当,是我等照料不周!”
“君殿下年少,又喝了些酒,才一时糊涂误闯了公主内室。”
“还请公主看在两国邦交的份上高抬贵手。”
“容下官回去禀明圣上,一定给公主一个满意的交代!”
“误闯?满意的交代?”
契荡公主轻轻重复这两个词,语气陡然转冷,
“郗大人,这事可不是一句‘误闯’就能草草了结的。”
“你倒说说,什么交代,能弥补本公主今日所受的屈辱?”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郗大人发白的脸:
“本公主代表西箫前来,是为两国和平联姻,是带着十足诚意来的。”
“可大武呢?让两位‘特殊’殿下作陪,已是对我西箫的轻慢;”
“如今更甚,皇长孙竟能闯进本公主内室!”
“鸿胪寺总不会连‘男女有别’‘主客有分’的基本礼节都不懂吧?”
“他是你们的皇长孙,醉酒后难道连个看护的人都没有?”
“这话传出去,谁会信?”
郗大人当即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他心里也发苦,
君元辰本就因大皇子失势而被众人忽视,方才竟真忘了安排人看护。
契荡公主往前倾了倾身,目光如炬,直刺郗大人的心底:
“这到底是‘疏忽’,还是大武根本没把西箫放在眼里,没把这桩联姻当回事?”
“郗大人,你今日必须给本公主说清楚,是哪一种?”
郗大人被问得哑口无言,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冷汗涔涔。
他想辩解是意外,可话到嘴边才发现,无论怎么说,
都绕不开“大武接待失职”这一点——承认失职,就是大武无能;”
“不承认,就是大武故意。他彻底陷入了无解的死局。”
“公主殿下……下官……下官真的不知道……”
郗大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求公主再给下官一次机会,下官这就去请皇子殿下前来赔罪,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