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传承灌注(2 / 2)

他用尽最后一丝对外界的感知力,从几乎被痛苦碾碎的声带中,挤出了这四个破碎不堪、却重于泰山的字眼。随即,他双眼勐地闭上,如同断开了与外界的所有链接,将全部的、残存的心神与意志,毫无保留地投入了那片正在经历末日景象的识海战场!他的身体,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如同枯木,唯有眉心处一点微弱的混沌星光在剧烈闪烁,表明着内部正进行着何等惊心动魄的战争。

几乎在他闭眼喷血的同一瞬间,战玲珑的身影已如瞬移般出现在他身侧。她没有去扶他摇晃的身体,因为她知道,此刻任何外来的触碰都可能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极致的稳定。

“我在。”

清冷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定海神针,穿透了霍天渊意识边缘的混乱风暴,带来了一丝微弱却至关重要的锚定感。

话音未落,她已一步跨出,稳稳立于霍天渊正前方三步之地。这个距离,进可攻,退可守,能将他和大部分威胁区域纳入掌控。

“铮!”

悬浮的冰蓝长剑发出一声清越激昂的剑鸣,骤然光华大放!不再是之前守护领域的含蓄,而是彻底展露出其作为“凌霜剑”的绝世锋芒!剑身之上,冰蓝光华流转,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晶符文在生灭,极致的寒意与锋锐之意如同实质的潮水,以她为中心,勐地扩散开来!

但这寒意并非无差别攻击,而是在她精妙到毫巅的掌控下,化作了一层肉眼可见的、厚达尺许的、不断有冰晶雪花凝结又消散的“绝对剑域”!剑域如同一个倒扣的冰碗,将她与霍天渊完全笼罩在内。领域之内,温度骤降至连灵魂都能冻结的绝对零度边缘,空气凝固,能量停滞,任何未经允许的物质、能量、乃至神识探入,都会在瞬间被那蕴含其中的、凝练到极致的凌霜剑意切割、冰封、继而彻底湮灭!

这已不仅仅是守护,而是划下了一道不容逾越的死亡界线!

战玲珑本人,则如同与这剑域融为了一体。她不再移动,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仿佛化作了一尊由万载玄冰凋琢而成的守护神像。唯有那双清冷的眸子,亮得惊人,如同两颗永恒的寒星,锐利地扫视着殿堂的每一个角落——那空阔的入口,那星空穹顶的细微变化,那四周墙壁流淌的星光中是否隐藏着异动,甚至那脚下映照着星辉的地面深处……

她的灵觉被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超凡状态。摒弃了所有杂念,忘却了自身的存在,整个心神都与这片剑域,与身后那个正在经历生死蜕变的身影紧密相连。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守护”二字。任何一丝尘埃的异常飘落,任何一缕能量的微妙波动,任何一道可能存在的、充满恶意的目光,都休想逃过她那如同最精密法器般的感知。

时间,在这片诡异的殿堂内失去了标度。

或许只过了一炷香,或许已过去了三天三夜。

霍天渊盘坐的身躯,依旧如同枯藁,但那层笼罩在他体表的死寂青灰色,正在极其缓慢地褪去。皮肤表面那些骇人的星辰裂纹,虽然没有完全消失,却也不再恶化,反而隐隐有微弱的混沌星光在其中流转,仿佛在进行着某种缓慢的修复与重塑。

他眉心处那点闪烁的混沌星光,也逐渐变得稳定下来,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像之前那般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更奇异的是,他周身开始自主地弥漫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那气息并不强大,却深邃如星空,仿佛他不再是一个孤立的人,而是变成了一个微型的、正在不断演化的“宇宙奇点”。时而散发出恒星诞生般的蓬勃生机,时而流露出黑洞归墟般的绝对死寂,时而又有各种属性冲突、却又达成微妙平衡的混沌能量在他周身尺许范围内生灭不定。

这是《星辰万化诀》的“万化”真意,开始与他自身独一无二的“混沌”理念,进行深度交融、彼此适应的外在显化!他并非在简单地复制星衍尊者的道路,而是在以自身为炉,以传承为薪,进行着一场前无古人的“道”的熔炼与再创造!

战玲珑清晰地感知到了他气息的这种变化。她那如同冰封湖面的心绪,也不由得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那不是松懈,而是一种见证奇迹悄然发生的、内敛的震动。她能感觉到,霍天渊正在从那场几乎必死的传承灌注中,艰难地夺取属于他自己的造化,踏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但她依旧没有半分动摇。持剑的手稳如磐石,周身的剑域寒光流转,没有丝毫减弱。只要他尚未完全苏醒,只要那眉心的一点星光未曾彻底稳固并与周身气息圆融一体,她的守护,就不会有片刻停歇。哪怕要与这整座星宫为敌,与这片星空为敌,她亦会毫不犹豫地,斩出手中之剑。

在这片被遗忘的星空殿堂内,寂静是唯一的主题。一个在灵魂的深渊中与星辰共舞,于毁灭中寻觅新生;一个在现实的边缘以剑为誓,于绝对零度中守护希望。两人的身影,一坐一立,在永恒的星光映照下,勾勒出一幅关于传承、信任与道的,极致孤独又极致动人的画卷。